“景候都已经多久都没上朝了,如今将行刺这样大的案件交给他来查,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离王府,宋辞年靠在软榻上十分郁闷的道,给自己倒了杯酒,脸上没有平日里带着的笑意,看起来颇有心事的样子。
自曲园回来之后宋辞年便就是这样了,也不知是因为跳水救人被宋相狠狠收拾了一顿还是什么缘故,这几日无精打采的。
凌雪风却笑了笑,道:“让景候主审这个案件总比让李明渊或者是周蘅晖审理要好。”
宋辞年嗤笑了一声,见李离一直没话,便道:“他们将此次行刺嫁祸给南夷掩盖了过去,今日景候已经将证据呈到了皇上面前,此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起这件事情宋辞年也替李离感到心寒。
李离为这李氏江山付出这么多,可是偏偏元乐帝看似无比信任李离,直到了事情最关键的时刻做法却让人齿寒。
“不过……”李离没话,话的是凌雪风,他奇道:“他们煞费苦心嫁祸李离不成,便将事情全部都推到了南夷头上去。大费周章,可却偏偏未得到半分利益,不太像是平日他们的作风啊……”
宋辞年听了凌雪风的话,也跟着一起琢磨,半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二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李离,却见他神情淡淡没有任何的表示——似乎,此次行刺嫁祸给他的事情,并不在意一般。
倒是越来越看不懂李离究竟想什么了。
李明渊素来狡猾,平日里行事都是滴水不漏让他们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可是此次曲园行刺,那些刺客是卫王府调动的人,只要将此事撕破一角让元乐帝对卫王府起疑,再查到周家身上,就看李离的手段。可是李离,对此事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上心,就随着他们将此事掩盖过去。
他们将疑惑问出来,以为李离不会什么的时候,却见李离淡淡道:“若将他们逼的太紧,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周家在朝中百年根基,其人脉遍布朝野上下,贸然动手只会引起朝野动荡。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李离不会贸然动手。
宋辞年和凌雪风二人对视了一眼,除去这些之外,还有个原由——他们手中握着李离唯一的软肋。
只要那件事情李离放不下,他的所作所为永远会被他们掣肘。
二人大概明白了李离的顾虑,是以对视一眼之后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了。
这边正着话呢,卫风进来了:“王爷,顾姑娘让人送了东西来。”
听是顾衣,宋辞年原本有些沉沉的眸色瞬间就亮了起来,抢先在李离面前一步打开了卫风手中的锦盒。
因为宋辞年动作太快,卫风防不胜防,却见锦盒打开,竟然躺这一枚玉佩。
雕刻着云纹的羊脂白玉的玉佩,坠着黑色的流苏躺在锦盒上,一看便就是上品。
宋辞年坏笑:“看来你这英雄救美这一招还挺有用的,那四姐之前我看还是伶牙俐齿的跟你争锋相对呢,如今竟然送了定情的玉佩来。”
如今顾衣与李离婚约定下,不管李离最初目的如何,此时宋辞年倒是希望顾衣与李离在一起。
不为别的,至少能够让李离能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
面对宋辞年的打趣,李离脸上表情淡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瞥了宋辞年一眼道:“不知章家姑娘,回送了你什么?”
李离的是那日曲园,宋辞年明明不会游泳却偏偏逞能想学人家英雄救美跳到水里面去,结果连累侍卫在水里面还要多救一个人的事情。
李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辞年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宋辞年风流名声长安城皆知,为了一个美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惊世骇俗,众人只当做是个笑谈。可是偏偏,章兰因不一样。
章兰因已经与江嘉敏定了亲事,可是此次落水却被宋辞年奋不顾身的前去相救,长安城中隐隐有些对于她不利的流言。也正是因为如此,章兰因不上门道谢了,她厚着脸皮到章家去见她都被她拒绝了。
他知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江嘉敏么。虽然他才学上比江嘉敏差了些,除了这个他哪里不如江嘉敏了,可偏偏那个死丫头就对他死心塌地的。
哪怕,那****遇到危险的时候,江嘉敏那个混蛋没有选择去救她而是选择去救别的女子了……
一想到这里,宋辞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将玉佩放在了一边,不过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又何必与这样的女人见识呢!
见着二人远了,凌雪风轻咳一声道:“就算此次刺客的事情不追究,但是禁军兵权……”
李离微眯着眼道:“禁军负责宫城内安危,职责非同一般,余进掌管禁军二十余年,对皇上忠心不二,不能换人。”
“可是……”凌雪风迟疑道,“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扳倒李离和得到禁军的位置吗?
嫁祸李离不成,但是在禁军不能安插自己的人手,也要换了余进才是。
李离冷笑一声,看着回廊两边的扶苏木淡淡道:“她不会这么做的。”
不追查刺客之事已经是他的底线,若她让人换了余进,便知道触碰到他的底线。
周显之和太后谈话到最后,还是道:“太后,此次被离王抢了蘅晖救驾的功劳,不能依照原本的计划名正言顺的奏明皇上让蘅晖接替余进。但是余进身为禁军统领,犯了这样大的错误,不如在皇上面前进言扯了余进的职务,到时候无论谁接替上余进,我们想要做什么也比余进这块石头好话!”
余进为禁军统领,掌管内宫安危,对元乐帝更是忠心耿耿,无法动摇,是以他们才这般设计想要夺得禁军的兵权。
“不可。”
未曾想到,太后出言阻拦,并且毫不留任何余地!
“你若是不想让离王追查刺客之事,就不要动余进。”太后警告着周显之道。
如今内宫还控在她的手上,所以她有自信李离不会将刺客的事情捅到元乐帝面前追究,但是若要动了宫内禁军的守卫,李离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她生出来的好儿子啊……虽然为她骨肉,但是却偏偏处处与她作对,让她不止一次的想若当年没生下他就好了……
没想到,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却成了她最大的敌手,真的是……意弄人啊。
周显之什么都听太后的,见她这般略微思忖了片刻点头应下。
“娘娘,刺客的事情查清楚了,可能是南夷人做的。”素心将消息禀报给周后道。
景侯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在勤政殿内跟元乐帝回话的,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勤政殿内的消息便就传到了周后的耳中,可见其手段。
周后折了枝粉色的牡丹似笑非笑道:“南夷……”
素心见周后这般表情,有些不解道:“娘娘是,景侯查出的消息有问题?”
“皇上既然觉得是南夷做的,便就是南夷。”周后懒懒道,听的素心云里雾里的。
“奴婢也觉得奇怪,这南夷的刺客如何会遣到长安,又怎的潜伏到了曲园中呢。”素心疑惑道,“可是偏偏皇上将事情交给的是景侯去查的,景侯谁不知道,不过是闲散侯爷,哪里有什么真本事呢。本来皇上那口头上不是让离王去查这件事情吗,若是离王亲自出手的话,肯定能查的更清楚。莫不是,皇上在疑心离王……”
曲园刺客行刺,险些伤到了皇子,素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的很。是以,她比任何人更加希望这件事情能够查清楚。一时最快,将不该的话了出来。
青葱玉指捻着的粉色的牡丹蓦然的掉落了下来,素心后知后觉的看见周后脸色突,跪地道:“是奴婢多言了,请娘娘恕罪。”
“素心,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些年当知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若是这话传到皇上耳中,你当如何!”周后色厉内荏道。
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会引起周后这般大的反应,素心连忙道:“奴婢以后定当慎言。”
“起来。”素心到底是跟了这些年,她纵然生气,也不会痛处置一般宫人打骂她。
被素心的一席话一搅周后也没了赏花的心思,名贵的牡丹话被折落在地上,那缀着珍珠的锦缎鞋子毫不怜惜的踏上,牡丹碾碎在尘土中,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周后蓦然回头顿了顿看着素心道:“以后在栖凤宫中不许提离王,更不许在皇上面前提离王。”
看着主子阴晴不定的样子,素心喏喏的应下。
周后踏着一地的锦绣回宫,眼神清冷。
元乐帝的性情她是知道的,怎么会轻易的改口谕换人调查刺客的事情,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宫中,唯一能够左右元乐帝决定的人只有那一位了。她这般煞费苦心,还不就是为了离间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么。
呵,底下,竟然有如此恶毒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