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衣回来便就病了,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三,骨头都躺酥了,待第三的时候烧退了,林嬷嬷才让她下床走走,却不许她出门。
这几日病了一直在端居没出门,只听远书每日送药来的时候过外面局势如何。
元乐帝遇刺,刺客交给了大理寺,主审这个案件的官员却不是元乐帝一向倚重的离王殿下,而是从不管政事的景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正因为元乐帝这一番举动,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猜测,此次刺客行刺与离王有关,这些纷纷流言将李离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而显然某人对这些流言,却并不在乎。
“姐,离王谴人送了支高丽参来和一些药材来。”林嬷嬷亲自推门进来跟顾衣道,一扫之前顾衣的烦忧,带着几分喜色道。
姐病了三日,离王亲自请了御医到府上来看望姐,更是在这期间送了许些的补品到顾家来。之前听闻传言,离王是多么的不近人情,顾衣和李离的亲事定下之后林嬷嬷十分忧心,怕离王身份尊贵并非是姐的良人。
可是那日姐在镜湖落水,是离王亲自率人搜救找到姐送回顾家的,那般焦急的模样,可见是将姐放在心上的。
想到那日刚听到姐落水的消息,林嬷嬷吓的险些晕倒过去。早上还好好的带着公子去看龙舟,怎么无端落水了。
万幸的是,镜湖的水是活水并非是死水,顾衣十分幸运的没有沉入水底而是被水流冲刷到了水流的下游,离王循着水流搜救,恰好救上了姐。若是迟些,谁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如今离王这一出英雄救美的传言都传遍了长安城呢,那些贵女们莫不羡慕自家姐拟了个良人。
林嬷嬷心中颇为安慰,可是顾衣心中却又是一番复杂滋味。
他这般做,是单纯为了做给别人看他究竟是有多么看重这个离王妃,还是有别的打算呢?
元乐帝在曲园遇刺,刺客身份不明,元乐帝却将刺客交给不问世事的景候审理。其中用意,不由得让人深思。
景候世袭爵位身份尊贵,但这一点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景候与朝中的党派之争没有任何的瓜葛。
再接着是她在曲园,被人趁乱推下了水,两件事情若是结合,莫不都是针对李离来的?
而李离,看似平静没有任何的举动,这些时日在府上深居浅出只顾着给顾家送东西,似乎对年那些不利于他的传言并不在意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李离,被人算计能轻易这般算了?
或许,往顾家送这么多东西,正是他计划的某一部分?
顾衣的手无意识的摩擦着手中的木雕龙舟,正是端午前一日老夫人命人送到端居中来的想着事情。
在被李离抱在怀中的时候,那温暖的怀抱,笼罩在那一片的地中,无比安心。顾衣便就明白李离已然是她的心魔,前世今生,想要逃脱却逃脱不了。
可李离呢,自己对于李离来究竟算是什么?
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所以数次出手相救;是将他当做一个女子的替身,所以举止暧昧。
这一世,她与李离不再是前世那样敌对的关系,甚至,二人定下婚约,应是底下最为亲密的人,前世的求而不得今世却在手心只要她用力便就能握紧。
可是,她和李离的亲事便是一场交易而已。
她有她所背负的仇恨,李离有他承担的责任,二人之间看似亲密无间,可是横越着许多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无法如同世间一般儿女那般欢喜爱恨。
林嬷嬷见顾衣许久都没话,贴心的问顾衣道:“姐,离王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可有什么话回给离王。”
从思绪中回神,顾衣沉吟片刻笑道:“从库房里拿对玉佩送给离王,算是我的回礼。”
既然李离有意借着落水之事营造出二人关系有多么亲密的假象,既然是李离有意这般做,顾衣便就顺水推舟,就当是帮李离一把。
左右不过是看谁演戏演的更像,看谁最终先入了戏……
林嬷嬷自然不知道顾衣心中所想。
大祁男女互赠玉佩为定情之用,李离与顾衣虽然已经定下婚约,但是姐却直接回赠玉佩给离王……林嬷嬷掩嘴笑了笑,她还怕姐面子薄抹不开,却未曾想到对离王上了心,便也不会如同之前那般冷淡了。
这般一想,便赶忙的去库房挑选了枚羊脂玉的玉佩送到离王府去了。
嘉寿宫中。
“离王又送了药材去顾家,莫非真的对顾家那个丫头上了心不成?”周显之皱眉跟太后道。
曲园刺客一事,本以为李离会亲自的调查审理,可是却没想到太后跟元乐帝了几句话让元乐帝改变了主意让景候萧桓审理,比起李离,萧桓玉好对付的多。
太后喝了口茶,淡淡道:“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哀家做的,是在跟哀家示威呢。”
示威?周显之没能太明白太后的话,但是想到此处,周显之有些不平道:“那顾衣的容貌虽然像……”
话还没完,被太后警告的眼神看来,周显之连忙收了后面的话,看了一眼在太后身后安静伺候的周芍一眼。
“也不知他怎么就看上她了。”周芍,是从周氏的族女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容貌也像,可是偏偏,李离先遇到的是顾衣而非是周芍!
听着周显之的抱怨,太后眉头皱了皱。
本以为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趁乱除去就是。可没想到这般命大让她活了下来,如今李离既然公然派御医前去顾家,是一种示威也是警告,明李离对顾衣上心了,以后再想办法除去那个丫头,估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顾衣是绝对不能留在这个世上,派人除去就是,哪怕得罪离王。”太后似是给周显之听的,又像是给自己听的。
“不过曲园刺客一事……”太后脸色沉沉问道。
她的本意是要禁军的兵权,可是没想到李明渊和周蘅晖二人如此贪心,竟然想要一石三鸟,最终倒是将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上。
周显之连忙道:“太后放心,微臣已经按照太后所言,将一切迹象布置成是南夷刺杀皇上的假象,绝对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景候不是个糊涂的。”太后有些担心。
周蘅晖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狠戾的神色道:“微臣派人盯着呢,若景候查到什么绝对上报不到皇上面前的。”
不过是个无实权的侯爷而已,他们动不了李离,景候无足为惧。
“哐当”一声,杯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吓了正在谈话的二人一跳,却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周芍不心将茶壶打翻了。
见闯了这么大的祸,周芍连忙跪下请罪到:“太后,臣女不是有心的。”
周芍这些时日一直在嘉寿宫伺候,为人机灵,又是周家人,是以太后对其还算是和颜悦色,便道:“算了,起来,心些便是。”
周芍谢恩,将地上的碎片连忙收拾捡好出去,临走的时候听见太后与周显之在:“皇上虽然停了余进的官职,但是禁军的兵权估计不会轻易交给别人。若是在军方我们得不到支持,那么境外……”
紧接着,是周显之道:“兵力无需担心,主要我们现在是没有钱财。只要得到章家……”
渐渐的,周芍便就走远了旁的话也听的不太清楚了,也没去注意听。
“姑娘做事素来沉稳,怎么方才在太后面前。”见她出来,云锦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不由得问周芍道。
周芍的脸色透露着一种奇异的苍白,见云锦发问少不得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意应答道:“这几日睡的不大好,方才走神了。”
她没,是因为听到景候的名字才这般。
“我看姑娘从曲园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大好,要不请御医来看看。”周芍是陈郡的姑娘,云锦也是从陈郡随着太后一起到长安来的,平日里她对周芍,颇有照拂。
周芍垂眸,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无碍,多休息休息便是。”
从曲园回来后她便就没睡好,她为了年少便就牵挂的那个人来到了长安,寻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他,未曾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再次遇到他。
不是江湖浪子,而是身份尊贵的侯爷,听……他还在独宠着一位如夫人,二人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年少时的救命之恩,心心念念着那个人,却未曾想到再次相见,二人身份相隔这么遥远。
想到此处,周芍不由得有些黯然失神。
云锦见周芍神色黯淡,以为是因为近日长安的传言呢。
离王与顾家四姐情投意合,英雄救美的事迹在已经在长安传为了一段佳话,这样一来,让周芍更加难堪了。
周芍是以待选离王妃的身份到长安的,如今离王妃的人选定了别人,周芍若是就这般回去的话身份十分尴尬,可是留在太后的身边,也难免许多流言。
见姑娘脸色不大好看,云锦低声道:“姑娘不必如此,虽然离王与顾四姐的婚事定下,但之后的事情还未可知呢……”
太后既然留了周芍在宫中,自有打算的。
见云锦这般,周芍敷衍的笑了笑。
若是之前她还心心念念的离王妃的位置的话,如今见了景候,早就另有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