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玉揉了揉眼睛,靠着那股传得老远的“腐朽味”,猜到了那人影是谁。
他不动声色,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他是灵妖境九品,虽然武力值垃圾,但是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却是实打实的,除非人类九品高手,否则不可能察觉到他的跟踪。
跟着那道人影,禄玉一路来到了护城河外。
护城河是什么地方,禄玉在人族待了这么久,其中的厉害关系早就一清二楚。
看到那人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正欲将血液滴在护城河内时,禄玉差点没笑出声。
这女人脑子怕不是秀逗了。
晋国都邑外的护城河深有数百丈,宽六七十丈,长度几乎包围了大半个曲邑(晋都城),她就算把自己浑身的血放干,也无疑是蚍蜉撼树,半点卵用没有。
禄玉摇了摇头,本以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哪成想浪费睡觉时间观赏了一个智障。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护城河周围涌现了万千举着火把的士兵,火把聚集,犹如明灯万千,像是要把半边黑沉沉的夜空点燃。
“叶氏图谋不轨,蓄意谋害皇城百姓,即刻拿下!若有反抗,生死毋论!”
哗啦啦的兵械碰撞声尤为刺耳,火把所指中央,映出叶绯烟惊恐不解的面容。
倏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往日护城河周围把守森严,而今夜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这无疑是个圈套。
可她是从哪一步开始入局的?她竟然至今都想不明白!
忽然,不知道是那一支长矛失手,从后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瞳孔骤然紧缩,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死前的最后一刻,她仍然想不通。
……
漪澜殿。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接连闹腾,禄玉匆匆回到自己的住所时,东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他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收拾行李。
“不行不行,小爷得赶紧回鲛人族,人类世界太TM可怕了,叶曦和就是个魔鬼……”
“你在说什么?”
一道凉嗖嗖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语速不紧不慢,把禄玉吓了一跳。
他猛然转身的同时往后撤了几步,看见双手抱胸倚靠在门上的叶曦和时,被吓得更狠了。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曦和轻皱眉,“刚刚。”
“你不是在重明殿吗?”禄玉缩了缩脖子问道。
“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过来看看你。”她淡淡道。
她平淡无奇的语气却硬是给禄玉一种毛沸沸的感觉,“什,什么事啊。”
“漪澜殿的下人说,昨夜没看见你回来。”
“去哪儿了?”
禄玉咽了咽唾沫,心里寻思着叶曦和应该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才对啊。
她肯定是故意诈他的!这女人老谋深算了!
“我回来了,他们肯定是没注意到。”禄玉强撑着否认道。
叶曦和眉毛微挑,“是吗?那你这是准备干嘛?”
她视线凉凉地扫向他还没收拾完的包袱。
别的没多带,金银细软倒是不少。
禄玉一噎,讪讪道:“我就是觉着我这屋子太乱了,收拾收拾,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护城河的事,不是我。”
“您可别装了,大尾巴狼都没姐姐您会装。”禄玉下意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不是,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护城河?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曦和沉默不语。
别人感知不到禄玉的存在,但是他体内还有她的魔气,她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他隐藏在何处。
“我没你想得那么神通广大。昨夜护城河发生之事,也并非我早有预谋。”
她语气平平淡淡,透着少见的诚恳。
“可是我看见你了。”禄玉终于抬头看向她,“昨天晚上,在人堆里。”
“殿下,那个时候,您不是应该在重明殿吗?不是精神力损耗一空,在休息吗?”少年紧接着慢声质问道。
他倒不是为死去的叶绯烟鸣不平,他只是单纯得觉得叶曦和这个人心机深沉得像是活了五百岁。不像话。
跟她待一起,他瘆得慌。
禄玉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猴精,可跟叶曦和待在一起,他真的怕他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被叶曦和卖了却还傻乎乎地替对方数钱。
“暗中派人捉拿叶绯烟是真,引诱叶绯烟入局是假。”
“昨夜在宫门外时,有稚童给本宫递了一张字条,告诉本宫,今夜叶绯烟会去护城河畔,意图不轨。”
禄玉将信将疑,因为魔气的缘故,他现在读不到叶曦和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顿了半晌,禄玉才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叶曦和本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些……难道,她舍不得他一走了之,为了挽留他才如此掏心掏肺?
“本宫希望你把昨夜之事瞒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尤其是…不要告诉宣无袂。”
禄玉一怔,随后便是忍不住气愤,什么嘛,还以为是因为他。
淦!
“你不敢让他知道?”
禄玉撇了撇嘴,白眼一翻,故意嘲讽她,“这天底下,还有你叶曦和不敢的事情?敢做不敢当的长公主殿下,啧啧,小爷可是第一次见,多稀罕呀!”
叶曦和闭了眼,眉角微微跳动,随后才有再次掀开眼皮,“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拜托了。”
禄玉怔了怔,陡然间有些泛酸。
人类的感情真是个祸害,意志再坚定的人也能因此而情愿改变原则、更换底线。
“小爷才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叶曦和嘴角微勾,“多谢了。晚上请你喝花酒!”
“得了吧你,别请喝花酒了,来点儿实在的,那鲛人泪你还没用吧?本来就是小爷家的东西,还给小爷。”
叶曦和一听,眉头蹙起,“不行。”
她倒不是有多稀罕那一滴鲛人泪,但将他几乎舍了命为她拿到的东西再送还回去,来成全自己的一片大义,她做不到。
她宁愿当个不仁不义的小人。
“你不能不讲理啊,你男人那是生抢!是强盗行为!”
“他若是强盗,那本宫也只能做他的强盗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