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已经离开了,那位祖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半晌,面色有些迟疑地瞥秦涩,完了又瞥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叹了口气,无奈地上前,“那个……”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说了句,“妹夫啊……”
西承太阳穴狠狠一跳,面部表情隐隐有些失控,妹、妹夫?!
许是他的反应有些大,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安歌回头瞪他一眼,理不直气也壮,“怎么?难道不是妹夫么?别说你家主子对我那心肝儿一样的小师妹没想法?”
“你要敢说没想法我今天就带着她归隐山林去,看看你家主子急不急!”呵!就冲着自己这边有个小祖宗,他还会怕瑞王爷?没听方才对方喊他什么了?师兄!好么?
安歌微抬着脸,朝着西承颐指气使的模样,着实有些欠揍。
西承气结,半点不想跟他说话。
秦涩本就不待见他,多年前要不是这厮,自己也不至于误会这那样,这会儿挑眉,气定神闲,“她不会跟你去的。”
嘿?本来只是跟西承斗嘴,倒也没理会秦涩,听见他这般说着,安歌挑眉,“长兄如父!我是她大、师、兄!”
“她爹还在呢,轮不到你。”
“那爹有了跟没一个样儿!”
“那也是有的……”
“就算是有吧……”
“并不是算,就是有的,她还有个兄长,叫言承。而你,只是个师兄……”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他大师兄!长兄如父!长兄如父知道不?我是她大、师、兄!”
……
嘚!又绕回去了。西承默默抚额,有幸人生里第一次,看到有人跟他家主子斗嘴,斗嘴的内容还如此幼稚。这俩货加起来,不会超过三岁。
正在斗嘴的两个人,一个暴跳如雷,一个沉静若水,嗯,看起来沉静若水,但显然,若真的沉静,这嘴也就斗不起来了。显然,在自家主子沉静的表面之下,明显有什么因素令他失了往日理智。西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绕来绕去都那么几句,最后无奈提醒道,“咳咳……我说……所以你方才叫我家主子要做什么?”
“咳……”斗嘴斗地正起劲的人,一瞬间偃旗息鼓,又缩了缩脑袋,瞥了眼秦涩,见他没反应,又瞥一眼。
对方不想理他这种小媳妇样儿,在他方才的椅子上坐了,“有话就说。”
“那个……妹夫啊……”安歌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素来就有别人怕他的份,偏生老不休找了个小师妹,专治白云寺里的魔头们,这一次毒地楚宣无后,他犹不解气,可那丫头却素来心慈,太过狠辣的手段从来都不屑用。
何况,白云寺里的小师妹,不需要接触那些个黑暗的玩意儿。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同秦涩好好说道说道,“那个,妹夫啊……这事儿,咱就不必同小笙说了吧?”他问得有些憋屈,却也是关心则乱,忘了这事儿秦涩也是有份的,定不会捅到言笙那。
秦涩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微微点了点头,端着架子的模样,令西承心中直呼腹黑得很。
相反的,这个时候的安歌,总显得有些傻乎乎的,见秦涩同意了,心中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我饿了。”
“妹夫,你手下将我掳了过来,你不会不管饭吧?”
……
见过颠倒黑白的人,没见过如此颠倒黑白到理不直气也壮的人!西承吸气、呼气、又吸气,最后也没忍住,“你要点脸吧!什么叫做我将你掳了过来?分明是你自己昏睡不醒,我好心收留你!”
“我是不是告诉你我住无名酒楼了?你没把我送过去,还带回家,这人尽皆知……就算不是人尽皆知,瑞王府的人基本都知吧?”
“鬼知道你那个无名酒楼在哪里?!”
“你不知道你问啊!”
“……我倒是问了,你倒是醒啊!”西承只觉得往日耐心全用在今天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未来小王妃那么通情达理的一个姑娘、神医看上去也很好说话,偏生同门同宗出了这么一棵不要脸不要皮的歪脖子树?
最后的最后,西承也没说得过这个祖宗。
好在差点儿将自己气死之前,这尊佛被秦涩极是拎走了,西承没跟上去,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将人弄死了在小王妃那里交代不过去。
听说,那一日王府酒窖里的酒被洗劫一空,那位爷的酒量,真真千杯不醉。西承很怀疑这家伙就是看上了瑞王府酒窖里的好酒,才虚情假意要跟自己喝酒,然后假装睡着了死皮白赖地跟着回了瑞王府……
越想越觉得如此,真真其心可诛啊!
只是,他以为自己好心捡回一个“随从”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甚至,他痛定思痛,以后这般的好心再也不可有了,他还派了一个暗卫出去调查了一下诸如此类小酒馆的名字,要了一份隆阳城事无巨细的分布图,害得那个手下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不到两个时辰就将这份分布图交到了西承手里,可谓效率之高。
可是,西承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结束。
不到晚膳时分,某个他以为已经吃饱喝足离开的男人,又一次踏进了他的院子,对着院中正在熟记分布图的西承挥了挥手,“嗨……”
西承只觉得脾气蹭蹭上涨,恶语相向,“你又来做什么?!”
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脾气似的,甚至好心情地背着手迈着方步踱了进来,在他面前坐了,“年轻人,那么激动做什么……这不,盛情难却,这几日……就叨扰了。”
西承太阳穴又开始跳了,“盛情难却?!谁的情?”谁的情也不行!
对方好整以暇,四仰八叉地靠着身旁的树,朗朗一笑,半点儿讨人嫌的自觉也没有,“妹夫的。”
说着,耸耸肩,“不信,你去问。”
……半晌,西承一再退让,“那你去别的院子睡,别来我这。”
“不。”对方这回理直气壮了,“就这了,一回生,两回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