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碟披甲前行,唐不归等人微微一愣,神色有些踌躇,然后笑的洒然。
只有在白马游击营跟叶碟共处过的人才知道,不论战事大,叶碟从不披甲。
三十余骑自冠武侯府出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沿途百姓,见之皆是避让。
自从唐王出城十里迎接,又坐着龙辇回到皇宫,泰安城内不认识叶碟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仅有三十余骑的队伍,所有百姓都知道叶碟的目的地为何处。
嘴上叫好喝彩,所有人看向叶碟和他的三十余骑,都挑起了拇指。
不管胜败与否,仅带三十余人便敢去跟逍遥城叫板,在百姓们看来,这就应该是大唐爷们儿该做的事!
泰安城的中门远远的便大开,守城的兵士,老早的便致意以最高的军礼。
“怎么只有三十余骑,不是侯爷有府兵百人吗?”
“人各有志,别看侯爷回来的时候那百名府兵趾高气扬,看现在敢跟侯爷去送死的,也就这三十多个真汉子!”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听侯爷和他师妹,唉!”
守城的兵士有人疑问,有人赞扬,也有人叹息。
随着叶碟的临近,所有的声音都化作安静,守城的兵士们,个个挺直了胸脯。
一阵马蹄声,临近城门,叶碟却突然止住了胯下的叶子。
叶碟这个无意的举动让守城门的兵士一惊,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叶碟给听去。
但好在叶碟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这让兵士们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坐在马背上的叶碟,调转马头原地转了几圈,虽然那一瞬间很快,但叶碟可以清楚的确定,那人群中的目光就是章泽的,他看了她十几年,纵使是在人群中,他又怎么会认错?
只是,当叶碟让叶子停下的时候,他在人海中却再也找不到那目光的主人。
皇室有许多规矩,加入皇室,婚前许久便要开始沐浴斋戒祈福。所以一直到出嫁之前,婆家人想要见上一面都难如登,更何况新娘要走上街头。历朝历代的准皇后娘娘都不曾有过,若是章泽开创先例,那便是大不敬之罪。
叶碟很担心。
“冠武侯威武!”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句,以助叶碟的声威,随后冠武侯威武这几个字,山呼海啸一般,铺盖地而来。
叶碟微微一笑,双脚一夹马腹。至此,最后一骑也出了泰安城。
距离泰安城城门最近的一处酒楼,章泽无力的靠在阮竹星的肩膀上抽泣。
她潜出储秀宫来到冠武侯府的时候,叶碟已经离开了,不敢停留,章泽一路直奔城门想要拦下叶碟。
可当她发现叶碟停下,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的时候,自己却被娘亲给掳进了这家酒楼。
“娘,师兄会死的!”
阮竹星记得自从修炼以来,这应该是章泽第一次流泪,看着自己梨花带雨的女儿,阮竹星除了忍不住叹气,再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一双儿女做些什么。
“这就是命啊女儿!”
沉默的许久,阮竹星才悠悠一叹……
出了泰安城,叶碟并没有快马加鞭的赶路,而是停在了一颗大树旁边。几之前入城的时候,他便看到这棵树枝上挂满了红线的大树,只是当时跟在唐王身边,叶碟一直没有过来看看。
“这是许愿树,当年太祖和圣后娘娘种下的,此后便有许多人到这里来许愿,据十分灵验,就是当年神国和大梁联合攻唐,也不曾波及这树分毫。”
看到叶碟停在许愿树下,唐不归拨马回走,来到叶碟的身边跟他叙述眼前这棵大树的由来。
“这样啊!”
叶碟望着许愿树上那些红绳悬着的信笺。
唐不归牵马到一边等候,其余人除了肖彰以外,所有人都整齐划一,静静的等候叶碟。
从叶子的身上跃下,叶碟独自走到许愿树下。
“我还是放不下啊!”
叶碟轻轻跪在许愿树跟前,从前他缠着李茂功询问山下的世界时,叶碟便听李茂功过许愿树,还有好多关于它灵验的故事。
得到唐不归的确认,叶碟更加窃喜。
“叶碟有愿,愿章泽今后岁月无可回顾,愿章泽今后人生无可辜负。”
叶碟的声音很轻也很认真,话音落细啊,青梅竹马飞出,直奔泰安城而去。
“愿章泽可以被温柔以待,愿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能陪师妹到最后。”
继青梅竹马之后,两无猜也陆续飞向泰安城。
“愿章泽从此以后所有的苦难,都可以成为笑谈。”
双指在金戈铁马的剑身上拂过,留下一抹鲜血,之后金戈铁马也是奔着泰安城的方向而去。
“愿章泽每次流泪都是喜极而泣,愿章泽每次疲惫都有人可依。”
梦里来一飞冲,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时候,才落向泰安城的方向。
“愿叶碟出走半生,归来时仍是少年。”
取人首就消失在了叶碟的手中,没人知道它如何离去,但想来最终落在的地方,也是泰安城内。
叶碟对着许愿树缓缓叩头,在武当暗恋她的十几年,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奢侈的事情。
叶碟面色苍白了不少,起身时摇摇欲坠,却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泰安城。所有的回忆都留在了此刻之前,之后便是以过客的身份,在世界里路过。
“你的状态不太好啊!”
军人令行禁止,但这一套对肖彰来显然无用,走到叶碟的身边,语气中却是没有半分胆怯和后悔。
“此时的叶碟才是最佳状态!”
短时间内叶碟没办法恢复脸色,但他话时候的语气轻松不少。
解下腰间的酒壶,朝地下倒了三倾,然后狂饮了一大口。
李莞命人用蓝田玉给叶碟打造了一个酒壶,可叶碟还是觉得,这藤上结出的葫芦中的酒才最有滋味。
“赶路!”
肖彰鼻子抽动了一下,从空气中的味道他便能推断出,叶碟葫芦里绝对是好酒,只可惜浪费了。
轻轻点头,叶碟翻身上马,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泰安城,之后便不再回头。
我敬了你三杯酒,第一杯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曾带给我感动和欢喜;第二杯祝你前程似锦,从此豁达有人疼;第三杯,再见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和放不下的缘分。
三杯酒之后,愿有人待你如初,从此深情不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