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萧允呆坐在冰凉的玉石上,祝余的脸上也是一片灰败,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李星河的身边还有一支军队,可她又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呢?
祝余幽深的双眸划过几丝疑惑,可当范立本出现在殿内的时候,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枉费他还自作聪明,以为陛下真的将范立本下了狱,没想到只是障眼法罢了。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史万可便携着寒露匆匆赶来,只是殿内漂浮着的血腥味还是令他恍惚了一下,行过礼之后史万可便安静的待在一旁。
他虽不知殿下是何时赶来的,可他知道眼下的情景并不是他一个大理寺少卿能够掺和的,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爱卿请起,本宫知你执掌大理寺多年,对于天澜的律法条例都十分熟悉,特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于爱卿。”
李星河端坐于高椅上,美眸扫视着殿下跪着的众人,摩挲着椅上雕刻着的凤纹,漫不经心的说道。
“谋害当朝君王,结党营私聚众叛乱,该当何罪?勾结外敌,致使我天澜损兵折将数万人,又该当何罪?”
李星河身上的气势大开,语调威严,朱唇紧抿,双拳紧攥于胸前,看向史万可的方向,问道。
“对了,还有冤枉朝廷重臣,私藏财宝,做假证。敢问史爱卿这一桩桩一件件,够不够萧家满门抄斩!”
李星河的余光扫向范立本的方向,似是想起什么般,又继续说道。
“回殿下,足够了。”史万可向前一步,身子微颤,他似乎还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的气势,不过萧家这次是彻底的完了。
萧涪、萧允所犯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足以让整个萧家为之陪葬,平阳城的数万将士何其无辜,上京城的百姓又何其可怜!
这一切也只不过萧涪的一己私欲,局中之人最受其乱,若是他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又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萧涪,本就是罪有应得,这一点无可厚非。
原本殿下插手此事是不必经过大理寺的,可若是此案移交给大理寺,也就说明殿下是要让将萧家的罪行公之于众,载入史册,警醒后人。
“即日起,本宫要这天澜再无萧涪,再无上京萧府!”李星河缓缓地从高椅上站了起来,抬眸看向史万可的方向,眉尾挑起,沉声道。
这人证物证都已经搜集好了,如今只需要作为大理寺卿的史万可判处萧家的罪行,一锤定音,以绝后患。
“微臣谨遵殿下凤旨。”史万可自然是知晓李星河的意思,当下便俯身拱手道。
此时,维桢脚步有些虚浮地从内殿出来,深蓝色的便服上染着些许的血迹,猛地跪在大殿上的冰凉玉石上,神色哀戚,哽咽道,
“季大人,下世了。御医说大人胸口处的伤势过重,已是回天乏术、药石无医了。”
李星河微怔,扶着木椅上的凤首,身子有些踉跄,维桢见此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李星河搀扶着。
“哈哈哈哈,没想到季昭居然会走在我萧涪的前头,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萧涪被束缚着的身子摆动得更加厉害,眸中的癫狂似是快要溢了出来,桀桀怪笑道。
“你放心,本宫绝对不会让你见到明日的太阳。”李星河双拳紧攥于袖口处,寒凛的目光直直地扫向萧涪,咬牙道。
李星河不再理会萧涪的癫狂,只是让百里曜好生的看管着他,她要让萧涪在全天下的百姓面前认罪伏诛,以振朝纲。
季昭被安置在偏殿,御医忙进忙出端走了一盆盆的血水,却还是没有放弃救治季昭,能灌的汤药都灌了上去,可季昭伤得是心脉,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一路穿堂过殿,李星河还是觉得有些恍惚,萧涪动作之快甚至都没让她考虑周全,一切都是按照她最初的想法行事,或许这并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呢。
李星河的脚步微滞,指尖攥紧衣角,隐隐有些发白,猛地转身朝向维桢,问道,“陛下的伤势如何了?”
“陛下倒是并无大碍,萧允那一剑并无击中要害,虽看着有些骇人可并未危及性命。”维桢被李星河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退缩了几步这才稳住心神,回道。
“先去偏殿吧。”李星河深呼了一口气,沉声道。
准确的说李星河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昭,季昭为天澜付出了太多,甚至于是性命,为保天澜政权稳固,他可以不顾自己扶李承德上位的手段。
季昭求得不过是个安稳,李承仁并非是明君资质,即便是李星河的手段再腌臜,但是李星河的骨子里就不是如李承仁这般暴虐成性之人。
李星河疾步踏进殿内,底袍随着她的动作而扬起,视线扫向堂内,只见榻上已被鲜血染红。
季昭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面色一片惨淡,双手紧攥着衾被,指尖发白,不过只是还撑着一口气罢了。
“大人……,可还有未了的心愿。”李星河快步守在榻前,看着季昭的脸色,不忍道。
季昭于天澜的功绩自是不必明说,李星河只希望他能够提出些要求,这样她也能少些愧疚。
“我想……,再看一眼,梧桐树。”季昭费力的掀起眼皮,似是回忆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般,嘴角勾起,轻声说道。
“殿下…,老臣只有这最后一个心愿,求殿下……。”
季昭挣扎着起身,紧抓着李星河的手臂,力气却大得惊人,还没等他说完,季昭只觉胸口处翻涌鲜血便从喉中喷了出来。
李星河连忙应了下来,想不到权倾朝堂、一时风光无两的季昭,最后的心愿竟是看一眼梧桐树,生死有命,凡人自是无力辩驳。
梧桐树?宫中只有已故太后的长凤殿才种了一颗梧桐树,李星河垂眸微叹,可最后还是让人将季昭抬到了长凤殿。
萧如烟故去后,整座长凤殿瞬间便没落了下去,宫里的人走得走散得散,只留下枳实一人留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