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就在山岗下的背风处,窝棚后边有一个人工挖的坑,主要是倒火盆里的灰,怕是带了未燃尽的炭火,倒进坑里就不会出现走火的事情。
杨墨拿着铁锹,铲了一铁锹火盆的底灰倒进坑里,不及时铲,火盆灰太多就会散出来。
冬梅也没闲着,去侧面抱了一捆干柴过来,这大冬天的火不能灭,不然真能冻着。
老冯叔手里拿着两个地瓜,在火盆底下埋起来。大湾子很少种这玩意儿,这里种土豆更多些,产量上比地瓜高。地瓜都是别的大队种,可以拿粮食换。(地瓜是地方称呼,这东西就是红薯。)
但是烤着吃,还真就地瓜好吃,又甜又糯。杨墨看着老冯叔埋地瓜,嘴中分泌物不停的往出涌。
老冯叔准备东西比较齐全,来的时候他拎了一个暖水瓶,三人就随时能喝上热水,而且他居然还带了三条肉干。
也就是他了,杨墨都没他存货多,人家进山都是奔着大家伙去的,一头野猪,他家就够吃好久了,不要说还有别的。
“到底是老冯叔,出手就是不一般。”冬梅说。
“丫头别酸,这肉干三条,咱们一人一条。”老冯叔笑呵呵的,说着还把肉干放火盆边上烤着。
冬梅:“跟着老冯叔就是有口福,老冯叔,这是鹿肉吗?”
老冯叔:“嗯,是鹿肉,前几天进山正好看到它,顺手给提留回来。”
冬梅:“我知道,我还看到东升哥去你家弄那个东西,嘻嘻。”说着,新结婚的小媳妇就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鬼精灵。”老冯叔失笑道。
杨墨关于东升到底在老冯叔那拿了啥,已经听过两次了,可到底也没听到“啥”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会就忍不住了,问道:“东升哥是拿的啥啊?”
老冯叔接口道:“没拿什么,你别听冬梅这丫头乱讲。”
杨墨看老冯叔不说,就转头看冬梅。
冬梅先是扫了老冯叔一眼,看老冯叔无动于衷的样子,又看了看杨墨满含期待的眼神,咬了咬嘴唇,凑到杨墨耳边,小声的说道:“就是鹿的那玩意儿。”
杨墨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冬梅看杨墨没懂,就又低头小声的直接说了:“就是公鹿尿尿的那东西。”
杨墨:··· ···呃,明白了,就是鹿鞭呗,怪不得呢,一个个的。
老冯叔看俩丫头低头咬耳朵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
不一会,肉干好了,这肉干本身就是蒸过的,热一热就好,老冯叔分别递给杨墨和冬梅,两人接过来,先是吹吹热气,然后就忙不迭的吃了起来。
这是两辈子杨墨第一次吃鹿肉,肉丝很细,纤维细致紧密,口感上她吃不出太多差别,这年头肉都好吃。
老冯叔就是个会享受的,他不像杨墨她俩那样拿着就啃,而是顺一边一丝一丝的撕着吃,而且这家伙准备的相当充分,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酒壶,是真的不锈钢的那种,这边撕下一口肉干,那边抿上一口小酒,那样子真是看的人嫉妒。
杨墨就呆愣愣的看着老冯叔变戏法似的又吃又喝,她感觉老冯叔就像是后世里的叮当猫,口袋里什么都有。
“你这丫头,看啥呢,要不来一口?”老冯叔看杨墨那样子,还以为她馋酒了。
“不了、不了”杨墨连忙摆手。
老冯叔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又馋酒了呢。”
杨墨稍一回想,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是了,她十二岁就跟着老冯叔跑山,一跟就是三年,当时是冯爷爷的叮嘱,老冯叔才带她的,后来是真把她当闺女看了。
老冯叔的这些习惯她都知道,那酒壶还是冯爷爷打鬼子时缴获的,一次也是冬天在山上,杨墨看老冯叔喝的有趣,就想尝尝,结果一口下去差点呛死,老冯叔就看着她呵呵的笑。
不过一口酒下去身体确实热乎的多,后来再跑山,她也偶尔喝上一两口。
十六岁杨墨出师,开始自己跑,和老冯叔走的少了,穿越过来也没细想,这一回想起来杨墨很是羞愧,她想,老冯叔的这些准备应该多数是为了她。
所以,她看向老冯叔的眼神就有了一点点的波动,眼眶也有些微的泛酸。
杨墨还真没猜错,老冯叔是特地换班和杨墨一组的,又给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他是真把杨墨当闺女看的。
老冯叔看她一眼,似是理解她的想法也看透她的意思,就笑着说:“你这丫头,和你冯叔还客气。”
杨墨“嘿嘿”一声笑了,是啊,不用客气。
于是就笑着说:“那冯叔我要是想吃啥就找你要去啊。”
老冯叔笑的畅快:“哈哈,好,想吃啥就去找我。”
老冯叔平日里也孤寂的很,老爷子走了,家里就他和冯婶子,有一个儿子当兵,两三年能回来一次,冯婶子生儿子的时候坏了身子,老两口就这一个孩子。
冯爷爷的本事老冯叔学的差不离,五十岁的人了身体好的很,上山跑山比一些小伙子还厉害。
又扯远了,接着说窝棚里的事。
老冯叔自顾自的喝着,杨墨和冬梅都不再啃肉干了,肉干烤完比较硬,杨墨嚼的是腮帮子都酸疼,就把肉干放在饭盒里,等下热热接着啃,冬梅也吃的累。
说实话,肉干量很足,一条肉干下去,就差不多饱了,现在也没到吃饭时候,就是无聊当零食解馋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饿,但是饭还是要吃的,杨墨把窝头放在火盆边上烤着,又把剩下的肉干也放上去,把辣白菜放在饭盒盖上,剩下的炖菜在饭盒里直接把饭盒放火碳上,一会热乎了直接吃就行。
冬梅也是一番操作,老冯叔没带饭,他一条肉干剩不少,直接吃也够。
杨墨和冬梅自是不会让老冯叔单啃肉干,虽然她们的饭菜比不上肉,但也是一份心意。
老冯叔也不客气,拿着一个烤的热乎的窝头,然后夹了一筷子辣白菜放进去,放下筷子,咬上一口。吃的那是一个香,还边吃边说:“这是冬梅婆婆的手艺,那老婆子的辣白菜做的确实没得说,大湾子就属她了。”
冬梅很是骄傲的附和:“对,我娘她做的辣白菜就是好吃,公社里还有人来换呢。”
杨墨也跟着点头。
老冯叔吃下一个窝头,没急着吃别的,而是拿一个小棍把埋在下边的地瓜拨了出来。
地瓜外皮已经黑糊糊的了,老冯叔先是拿小棍敲了一阵,外边灰碳掉下不少。等稍微凉了些,就拿起一个大的,在地上轻轻的磕了磕,再把翘起的已经碳化的外皮一剥,浓浓的香气伴随着封在地瓜中的热量散发开来,窝棚里都是甜香的味道。
杨墨眼睛都亮了,老冯叔把处理好的地瓜递给她:“来,你俩吃这个大的。”
杨墨接过来,老冯叔就又去敲那个小的。
杨墨拿着还烫手的地瓜,抓着地瓜的两头,稍一用力,地瓜就分成两部分。中间冒着热气的黄瓤,散发着惊人的诱惑。
杨墨递给冬梅一块,自己拿着剩下的那块张嘴就咬。嗯,好吃,又甜又糯,杨墨吃的飞快。
冬梅也是,吃的顾不上说话,这东西就是烫着时吃好吃,吸溜着在嘴里,感受着慢慢化开的感觉,味蕾得到最大的满足。
看杨墨和冬梅吃的欢实,老冯叔也高兴,自己依然不紧不慢的吃着自己那个。
等吃饱了,都有点撑着了。杨墨发现,自己带的饭还剩不少,冬梅也有剩,俩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老冯叔则是摆摆手,一副你们高兴就好的样子。
杨墨就想着,下次自己要带点什么过来,这么吃确实很舒心。
其实她也是一个人吃饭久了,这和人一起吃,感觉都能多吃不少,东西吃着也香。
吃完饭,身子暖和了,感觉不像之前那么冷了,杨墨起身走出去。
一是呼吸下新鲜空气,二是吃多了溜达一下,当消化食了。
冬梅也出来了,要去方便一下,让杨墨给看着点。
棚子这边方便就在左侧的坳子里,没人地方解决就行,男人很是方便,女人稍有些麻烦。
杨墨站在坳子口帮忙给看着,忽然耳朵一动,似是猪的哼哼声,就在山岗上,她就往上走了几步。
到小山梁上,往背面看,嚯,好大一头野猪。
野猪也看到杨墨了,一人一猪还对视了片刻,接着杨墨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啊。
那野猪呢,不知道它有没有什么想法,只见它抬着脑袋往杨墨冲来。
杨墨转身就跑,还好野猪是上坡,加上有点距离,不至于被追上。
杨墨速度也不慢,奔着窝棚处跑,窝棚那块有个草叉子,是这边放的工具,管不管用先不说,多少是个家伙什儿。
说着挺多,其实没几步,窝棚离山岗都不到三十米。
那野猪也许是以为杨墨进窝棚就是逃了,所以不仅加快了速度,还走了捷径。
事实就是,很多捷径都不是捷径,就像杨墨之于酸菜、就像野猪之于大坑。
当杨墨跑到窝棚处,拿起叉子时,只听嘭的一声,她回头一看。
乖乖,野猪掉灰坑了,就是那个专门放火盆灰的坑。也是在山上,大家才挖这么大,野猪掉下去是上不来了。
别看就一米多深,野猪要是没有缓冲的余地,一米它都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