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凄厉,房中朱橚痛苦的捂着脑袋,低声呢喃。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害我,难道本王对你的轻易还不够真切吗!”
淤积的情绪顿时爆发出来,位于临界点的王爷陡然起身,将房间之中所有能砸掉的东西都给推到了地上。
周王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眼神之中闪动着害怕的光芒,退到了一边,但是又不管离开。
朱高炽打伞靠近了自己五叔的房间,听到打砸的动静,也是皱起了眉头,推门进去,只见一张椅子朝着自己的方向砸了过来,身后的李景隆反应倒是很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用自己的盔甲挡住了四分五裂的木屑。
看着几欲崩溃失神的周王,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再多的愤怒和不甘,只要发泄出去了,人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到底是为什么啊,好不容找到了一点当王爷的乐趣,就这么被掐灭了,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我!”
“五叔!”
过了一会,朱高炽突然开头,打断了周王的自言自语。
“你是开封之主,必须振作起来,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孤会帮你查下去的,现在人已经死了,你再怎么伤心也是无济于事,这开封的百姓还等你呢!”
淡然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将朱橚从深渊之中拉扯了出来,只见他身形一顿,瘫坐在了地上。
“殿下,雨灵是来自漠北的,这条线索直接指向了七弟,是他干的对不对?”
沉默了一会,他缓缓开口,眼眶之中依旧是猩红一片。
“还没有证据,孤不能等断言!”
朱高炽瞳孔微微一缩,看来自己这个五叔也不是什么闲散王爷,脑子里还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是真的了,殿下,给雨灵报仇,一定要让父皇知道这一切……”
“周王!”
朱高炽深深皱起眉头,提高了音量。
“自从妖僧下毒刺杀起,事情就越发的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很多事情看似指向了某个方向,但万一是幕后之人的谋划呢?万一他就是想要让我们往七叔的身上怀疑呢?”
“身为大明藩王,要冷静,不能让情绪主导了你的判断,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这件事情,孤会负责查清楚,你就待在王府之中好好休息吧!”
朱橚也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帝王气势给震慑到了,嘴巴张开,喉咙里面却发不出声音来,自己这个侄儿身上当真有几分属于老爷子的影子了。
“殿下,万一真的是老七,您也要小心身边,说不定他们已经渗透进入了京城,臣虽然不中用,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
他缓缓起身,看着眼前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侄子。
“老七从来都是野心最大的一个,否则当初也不会待在那漠北之地十多年,也不愿意回到京城去看父皇,他此番行动,就是为了祸水东引,让我们叔侄两人之间起矛盾,他好趁虚而入!”
“对!一定是这样,殿下,你要将此事放在心上,老七在漠北经营了这么些日子,手底下自然不乏一些好手……”
“周王!”
朱高炽转过身,再一次打断了他。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就算此地没有外人,这些话你也要少说!”
淡漠的声音混杂着外面的雨声,充满了冷意。
“若是传到皇爷爷耳朵里面,岂不是让他为难吗?这么些个儿子天天向着勾心斗角,去争夺位置,他要是知道了这一切,难道不会寒心!”
“这些事情,孤自然会去一一处理,当然,也得手握充足的证据,这样动起手来,才能问心无愧!”
说着,他也是轻叹了一声,皇室之间的争斗最难以把握分寸,尤其是,老爷子还夹在中间,给他的行动带来莫大的困难。
“殿下放心,父皇的脾性,臣自然是十分清楚,绝对不能让他为难,可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朱橚满脸怨恨,想必已经将雨灵的死全部都归结到了朱榑的身上。
“放心,若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孤会御驾亲征,带着大明雄师去处理的!!”
朱高炽摆摆手,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此间事了,孤也得回京城复命了!”
而随着一行人住这间离开了王府,朱橚脸上的悲伤也开始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嘴角的阴险。
周王夫人见自己夫君恢复过来,也是安心的离开,殊不知,雨灵的死,让朱橚的心开始了彻头彻尾的蜕变,仿佛一刀斩断了什么绳索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这世间既然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不如放手一搏,跟何况,眼下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老七的手段,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丧妻王爷的完美形象,同时也让朱高炽的心中对他多出了那么一丝愧疚。
就算此刻他在背后搅混水,也不会第一个怀疑过来。
“来人,将雨灵好生安葬,按照平妻的规格,该有的都不能少!”
传令下人,朱橚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心里也生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来。
这世界之中的事情,无非就是真假二字断言,今日他以痛苦示侄,成功的糊弄了过去,那么他日也能以野心示老七的手下,来一手倒戈合作。
朱高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周王府之行,竟然彻底的改变的周王的命运,但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将其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雨夜离开,就算马车之中生了炉子,但寒意也依旧是在阵阵袭来,吱呀车轮声带着点点雨低声,宛如夜晚中杂乱无章的曲子,让人毫无睡意。
看着窗外灯火点点的情景,他的眼神也逐渐冰冷了下来。
“七叔,难道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想要拉拢自己的五哥,方法未免也有些太过于老套了!放心,接下来就轮到我出招了!”
暗中的交锋往往才最过于凶险,而看不见的隐情,往往才是最关键的。
开封,王府小院。
雨终究是没下了,稀稀疏疏的云朵在风儿的喧嚣之下四散开来,露出了那一直被遮挡住的阳光,属于春天的温暖再次袭击的大地,还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屋檐之上还带着些积水,在光芒的反射之下,构成了一面特殊的镜子,院中的湿润的泥土中露出一些小草的新芽来,看起来充满了生机。
太阳划过半空,懒洋洋的释放着自身热量,光线穿过树梢,在空气之中留下一道道温暖的光柱。
而这些光柱宛如有实体一般,落在了院中的桌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