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朱元璋一下就躺椅之上弹了起来。
“信息确认无误?”
“陛下,已经确认过了,而且,雷国安似乎想要给居家的蓝将军扣帽子!”
蒋瓛将已知的信息全部给说了出来。
朱元璋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蓝玉死不死,完全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可若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动自己说出这句话,那么性质就完全变了。
“哼!好你一个雷国安,竟敢借咱的手杀人,好大的胆子,怪不得咱孙儿突然传唤你,原来是心里有鬼!”
老爷子冷哼一声,片刻之后,心里就有了决断。
“蒋瓛,你即可行动,不要打草惊蛇,顺着雷国安这条线查下去,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上来,还有,不要让炽儿知道咱也在背后行动,明白了吗?”
“臣遵旨!”
蒋瓛点点头,心里突然觉得这个雷国安的人有些可怜,一天之内,惹上了整个大明最不能惹的人。
而在另一边,雷国安正着急忙慌的离开了皇宫,坐在柔软暖和的轿子里,他的心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明明自己已经离开了恢弘的宫城,可依旧是觉得到处都藏匿着危机,和皇孙殿下的一席话,看似无比正常,可却隐匿着属于官场的凶险。
为人臣子,做了亏心事,难免会有些心虚,他雷国安兢兢业业在京城做了二十来年的官,如今才成功混到了户部侍中的位置,可不能就这么葬送了。
在轿子的一颠一晃之下,雷国安也在拼命的思考着对策,到底那一条路才是正确的,到底如何才能留在官场之上。
“先不管了,搬到蓝玉,那么皇孙殿下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到时候我也能逮住一个机会,明哲保身!”
雷国安一咬牙,作出了决定,他拨开轿帘,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宫殿,眼神十分的复杂。
温暖的季风从东南沿海吹向内陆,南方早早的就迎来了属于春天的味道,可北地终归是要迟钝一些,大雪飘飘,依旧是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
漠北苍原,一场春雪正缓缓降临在大地之上,一座座毡房耸立,这是此地将士们用来御寒的地方。
冷风吹拂,雪花在空中飘零,甚至还没有降落在地上,就被撕裂成了碎屑,或许是气温进一步降低,雪花的碎片落在毡房之上,结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冰晶。
士兵们穿着很厚重的盔甲,盔甲的下面则是垫着用来保暖的皮草,风雪吹过,沉重的脚步落在地上,将好不容易累积起来了积雪给踏成了污水。
这里是齐王的封地,也是他练兵的地方,手下宛如雪豹一般凶狠的军队,就是在这种环境之下训练出来的。
不远处,一座较大的毡房之中,齐王朱榑和自己的几名亲信围坐在火炉旁边,炉子上则是炖着一锅羊肉,热腾腾的蒸汽蔓延出来,让毡房之中充满了香气。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在这漠北之地,气温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升,反而有着更冷的趋势,不过好在将士们都习惯了这般天气,一个个的精气神到十分足。
铜锅中,羊肉在沸水的作用之下不断翻腾着,朱榑则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从一个麻布袋子里面掏出来一些浅黄叶子的野菜,用腰间防身的小匕首切了,随意的丢入了锅中。
也不知道这野菜是何品种,竟然将羊肉的香气给全部的激发了出来,周围几人不由得吞咽了几下口水。
“嗯!”
朱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锅盖,封住了四散的香气。
在他身旁,坐着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青年的身边则是一位胡子有些花白的老者。
青年乃是朱榑亲手培养出来的将才徐焱,行军打仗的本事不属于京城中任何一位大将,而老者则是朱榑座下谋士,精通奇技淫巧,相术八股,名为公孙让。
“好了,锅开了,??????????诸位可以尝一尝了,这是入冬之前杀的小羊羔,肉质最为肥嫩,汤汁极其鲜美,大雪来临之后,就用泉水给封冻起来,风味完全没有流逝!”
见锅盖被蒸汽给顶起,朱榑脸上升起一丝笑意,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可以开席了。
“那王爷,我就不客气了!”
公孙让早就馋得流口水了,提起筷子,就夹起了一块羊腿肉,和着一口酒,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吞入了肚子里面,这还不算过瘾,紧接着又想要去夹,却被朱榑给阻止了下来。
“那里有你这么吃东西了,这么好的肉,因该细细感受,就这么囫囵了,有什么意思!”
朱榑摇了摇头,对他的做法很是无奈,随后拿起一个玉碟,往里面加了些辛辣调料,这才夹起一块羊肉,在里面沾了沾,放入嘴中。
“上好的羊肉,也要搭配着上号的调料才行,公孙让,如果孤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北方人是吧,可北方人也没见过你这般囫囵吞枣的。”
公孙让见齐王不在阻止自己,直接提起一坛酒,灌入了嘴巴中,再夹起一大块肉,腮帮子鼓鼓的,像个饿死鬼一般。
“王爷,你是读过书的人,只见过书里面是怎么描写北方人的,而书里面描写的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他们吃饭自然讲究礼仪,规矩什么的,可咱却没有那么多说法。”
一边说着,他还不忘记一边往嘴里塞肉。
“那些贫穷人家,一辈子能吃上一口肉,就已经是死而无憾了,还顾得了那些什么一文不值的礼仪么,再说了,喝酒吃肉,讲究的就是一个痛快,北方人豪爽,只是您没有见过罢了!”
朱榑轻笑一声,随后说道:“你这个老东西,虽然说的话粗鄙,但是对本王的胃口。”
看了一眼公孙让,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用肉下酒,很快一股奇异的滋味就在舌尖之上蔓延开来。
“小焱,你不用拘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坐在一旁的徐焱见状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他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让他这么吃饭,可能比杀了他还有难受。
吃着吃着,毡房的窗户被外面的寒风给撬开,一阵寒意透了进来,朱榑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渍,目光落在了被风雪覆盖的江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