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坐在高堂之上,看着母子两人的“戏码”,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眼神深处闪动着怒气,右手微微抬起,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你就是高木?”
挥挥手,让仇离拿下他嘴中的破布。
高木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滚动而下,他虽然不知道上面这位少年的身份,但此刻无尽的恐惧已经将他的心灵给吞噬掉了,张了张嘴,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让你说,你就说!”
仇离伸出手,在他脑门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大人……小民是高木……”
憋了半天,高木才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胆子如此之小,是怎么成为苏州城的祸害的,也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表现和你爹如出一辙!”
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一想起所有的浩劫都是因他而起,朱高炽心中就愤怒无比。
“你的婢女小云已经将你干的好事全部给交代出来了,以为在荒郊野外抢劫杀人就不会被发现吗?”
听到小云二字,高木浑身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虚汗不断的从额头滚落,随即他就疯狂的摇头:“小云是谁,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面对坐在高堂之上的少年,高木的心里防线已经被全部攻破,此刻他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也是他爹交给他的保命方法,若有朝一日自己所作所为被官府给发现,咬牙不认即是。
“哼,看来你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一边说着,仇离就一边揭开了一旁的屏风,露出高立雄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身形。
“爹!”
“老爷!”
母子二人发出一生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大人,真的不是我啊,真的不是……”
高木强制性的闭上双眼,依旧是狠狠的摇着头,只要自己死不承认,证据不充足,一定能活下来的。
眼见刑罚都无法让他认罪,朱高炽冷哼了一声,再次让小云站了出来。
“小云就是最有用的人证,有他在,你所做的一切畜生行径都是成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大人,大人,您明察秋毫,这些事情虽然和我儿子有关,但他只是参与,不是主谋啊,一切都是那个狠毒的婢女做的,她想要嫁祸给我儿子啊!”
林氏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到了银甲士兵的身上,用力的嘶吼着。
“哼!你们是一家人,你以为孤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朱高炽满脸冷笑,死到临头还在撒谎,真不愧是一家人。
而站在另一边的小云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一寒,先前自己在交代这一切之时,心中还有些犹豫,毕竟高家收留了她二十多年,情分摆在那里。
可此刻,高家妇人的所作所为直接将她心中的那一丝愧疚化为了灰烬。
“殿下,我愿意指证,高木还曾强抢民女,干过很多混蛋事,我都可以作证。”
下一秒,她就狠下心来,既然高家都没把她当人,那么自己也没必要顾忌什么情分。
见此,朱高炽嘴角微微上挑。
“认罪吧!”
“孔大人,你救救我啊!”
高木跪在地上,朝着孔良的方向使劲磕头,可不曾想对方根本不予理会。
“早知今日,你有何必干出那么些畜生事来,你可知道,你小小的一个举动,毁了多少个幸福的家庭,既然主犯都已经抓捕归案了,那么一切也都可以结束了!”
“拉下去,关入大牢,让他也和他父亲一样享受享受!”
一边说着,朱高炽一边挥手,示意锦衣卫行动。
“都记下来了吗?”
随后,他又偏头问向了一旁的文官。
“殿下,都记清楚了!”
“明日,整理一番,将其写成百姓能看懂的东西,张贴在苏州城的大街小巷,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缓缓的靠在椅背上,朱高炽的紧绷的精神终于是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夜色深入,窗台之上的烛火摇动着,映照出外面摇晃的树影,长长的书案前,坐着一道笔直的身影。
朱高炽皱起眉头,看着文官记录下来的证词,虽然对方文笔尚可,但仓促之下所写的文字依旧是有些不通顺。
一边整理,他也一边将整个案子给梳理了一遍。
“唉!”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他放松身体,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身后的软垫之上,一声轻叹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身为皇储,拥有着能号令天下的权力,刘氏一家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己仅仅用了一个夜晚就将事情给查清楚了。
可也正是因为权力大,无法时时刻刻注意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谁又能够知道,这般案件会不会发生在别的什么地方呢?
“难怪都说粉饰太平,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总会隐藏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暗流,苏州虽然不能代表天下,但依旧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此刻,朱高炽似乎明白了,皇爷爷对手下官员的隐瞒应该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没有去揭穿,因为他知道,一旦揭开那层遮羞布,将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真相。
一时之间,他也是十分的心累,看来,想要坐稳屁股下面的龙椅是没那么简单了。
看着窗外的夜色,云岚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后面的屏风中走了出来,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的放在朱高炽的额头揉捏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自己的主子。
或许,有的时候,人性的善恶就像是一座虚空中的要塞,无论你怎样去干预,它都永久的存在。
就像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差异,而有差异就会诞生缺憾,这也是世界之所以不完美的重要原因。
“恐怕以后我真的得掂量一下事情的轻重了,若是每件事都这么亲历亲为,也许会累死在龙椅之上!”
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书桌之上,朱高炽的脑海之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善恶本在一念之间,自己的经历尚浅,自然是很难体会的。
可那个混蛋,高立雄,这么些年间,似乎窥见了人性的隐秘之处,圆滑的行事风格,将苏州城大半的官员都串通到了一起。
也许自己可以去问问他,若是自己能学会那种看透人性的法子,对日后登上皇位选拔人才有着莫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朱高炽右手微微探出,轻轻的握住了自己肩膀之上的那对柔荑:“云姐,帮我换衣服,我要去牢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