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一行人护送光禄勋刘宽的尸身,向洛阳西面的弘农郡华阴县进发。
而刘范一行人则护送谏议大夫刘陶的尸身,向洛阳东面的颍川郡颍阴县进发。
一路上刘表、刘范等宗亲子弟陆续得知,刘焉、刘虞、刘洪几位宗亲长辈,拳打一众阉宦、脚踢汝南袁氏的消息,众人的心情自然也是格外的舒畅。
五月初,刘表一行人到得弘农郡渑池县时,光禄勋刘宽的弟子,河东郡皮氏县长魏杰,最先汇合到送葬队伍中。
看得亦师亦父的刘宽遗容,皮氏县长魏杰自是哭的稀里哗啦。
待魏杰沉痛哀悼一番之后,同门师兄弟刘松与议郎傅燮自是上前宽慰。
待魏杰情绪稍稍平复之后,议郎傅燮却是把魏杰引荐到刘表身前。
“此乃高平侯刘表刘景升,宗亲一系下一代领头人,老师刘宽也曾特意嘱托刘公,照拂我等师兄弟。”
刘宽倒是特意嘱托过刘表照拂傅燮,毕竟傅燮性情太过刚直,要不然也不会先得罪阉宦赵忠,后又怒怼司徒崔烈了。
但是对于魏杰、王邑、公孙瓒几人,刘宽倒是并未让刘表多加照拂。
一来,刘宽觉得自己身体还能再撑段时日。
二来,魏杰、王邑、公孙瓒几人尚未进入朝堂,没见到人的情况下,刘宽也着实不好让刘表照拂几人。
谁知四月中旬,谏议大夫刘陶暴毙,光禄勋刘宽也被气得呕血而亡,魏杰、王邑、公孙瓒几人,就成了妥妥的没爹没妈的孩子了。
现今老师刘宽已逝,在朝堂之中没有靠山的情况下,魏杰、王邑、公孙瓒等人只怕高升无望。
为了几位师弟的仕途前程,傅燮才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魏杰听得师兄傅燮之言,心中也是暗自思量。
魏杰焉能不识刘表之名,刘表乃是“八及”之一,可是硕果仅存的几个党人魁首。
此外听得师兄傅燮之言,魏杰也明白这是恩师刘宽,在让自己多多亲近乃至投效刘表。
同时也只有在宗亲一系这样强大的靠山庇佑下,自己日后方有一展宏图之时。
是故对于既是士林俊杰,又是宗亲一系下一代领头人,同时还是恩师遗命让自己亲近乃至投效的刘表。
皮氏县长魏杰自然是,毫无心理压力的躬身拜道。
“右扶风杜阳魏杰魏齐卿,拜见刘公!”
刘表见此,也自是欣喜的扶起魏杰。
“齐卿若是不嫌,就与刘松、傅燮等人一般,称我兄长便是。”
魏杰闻言,自是欣喜再拜。
“魏杰魏齐卿,拜见景升兄长!”
刘表见此,自是又与傅燮、魏杰、刘松、刘和等人亲切的交谈一番,也顺利的让魏杰融入到宗亲子弟的圈子里。
是夜,刘表一行人暂歇渑池城,而太常刘焉向西回返长安之时,也正好在渑池遇得扶灵归葬的刘表一行人。
太常刘焉与刘表等人相遇,自然少不得交谈一番。
当亲耳听到太常刘焉讲述拳打一众阉宦、脚踢汝南袁氏之事,自是让一众宗亲子弟振奋不已。
随后太常刘焉又给众人讲述一番京师局势,并勉励宗亲子弟及傅燮、魏杰一番,更激发众人报效家国之心。
待众人退去,只剩刘焉、刘表叔侄俩待在房间之时。
太常刘焉原本振奋的神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同时他的脸上更是萌发出一种打自心底的哀伤。
“陛下帝王心术渐长,然多冷漠无情。”
“陛下漠视阉宦害死谏议大夫刘陶不说,又坐视汝南袁氏气死光禄勋刘宽。”
“此后又借助我宗室之力,狠狠的敲打一众阉宦与汝南袁氏。”
“待诸事皆罢,我等多有失望之际,他又妄图以权势挽回我等宗室之心。”
说到这些,太常刘焉自是愤恨不已,仿佛他的大半生都所托非人一般。
说来宗亲一系的长辈,刘宽、刘焉、刘虞等人,基本上都是看着皇帝刘宏长大的,刘宽更是皇帝刘宏的老师。
是故刘宽、刘焉等人,对于皇帝刘宏既有君臣之谊,也更有一种对子侄后辈的呵护之情。
宗亲一系尽心尽力的辅佐皇帝刘宏,哪怕被皇帝刘宏当枪使,去制衡朝堂中的阉宦、朝臣、外戚,宗亲一系也是甘之如饴的。
可皇帝刘宏现今把宗亲一系,当做可以任意舍弃的棋子,坐视刘陶、刘宽二人的身死,却着实是狠狠的伤了一众宗室之心。
刘表听得叔父刘焉讲述诸事内情,刘表的内心也是沉痛不已。
在这个君择臣、臣亦择君的年代。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chou)。”
皇帝刘宏这般对待一众宗室,焉能奢求宗室再如往常一般,对他推心置腹、誓死效忠。
刘焉的话语,无疑在告诉刘表,一众宗室已经对皇帝刘宏失望透顶,离心离德了。
而听得叔父刘焉话语,此前被气得吐血的刘表,亦有感同身受的失望之感。
待稍稍平复心情后,太常刘焉又告诫刘表一番。
“其余宗亲子弟尚需奋进,但景升却不得不知晓其中隐情,毕竟日后宗亲一系还需要你掌舵,你得明白其中分寸才行。”
“景升日后行事,也当留三分心眼才是。切莫再如我等对陛下那般推心置腹,到头来劳心劳神不说,反而还成了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太常刘焉多有伤怀,刘表亦轻轻点头应是,随后太常刘焉又讲述起现今局势。
“目下叔父坐镇长安、刘虞坐镇冀州、刘洪出任南郡太守,又有黄琬升任将作大匠,我宗亲一系大局倒也稳固。”
“不过羌胡叛军以及冀州疫疾非一日之功,叔父及刘虞只怕还要在长安和冀州待上一段时日了。”
说完目下大局,太常刘焉却是又有些愧疚的说道。
“此外文饶兄长突然离世,光禄勋之职却是旁落丁宫之手,景升恐怕还得屈居南阳太守之职,暂且蛰伏一段时日了。”
刘表也知朝堂局势,毕竟三公九卿职位没有空缺,即便自己想进入朝堂,也没办法呀。
此外听得叔父刘焉的安排,刘表也自是拱手拜道。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陛下有心全盘掌控朝政也可以理解,但此番以我宗室尸骨铺就他的皇权之路,却着实是太过分了。”
“前些时日,陛下避而不见,侄儿被气得吐血之时,侄儿便有了退守南阳,暂时蛰伏的想法。”
“现今朝堂之上,宗室、阉宦、朝臣实力尽皆大减,陛下若能任用贤能,也不失为振兴汉室的良机,我等便看看他是如何振兴汉室的吧。”
太常刘焉闻言,也自是低叹一声,看来上次皇帝刘宏避而不见的举动,着实让侄儿刘表伤心不已啊。
不过太常刘焉现今对皇帝刘宏,也是多有怨念,是故自然也不会像去年刘表刚入京之时,还曾劝诫刘表不要怨恨皇帝刘宏,毕竟他是大汉王朝的天。
又闲聊片刻,刘表却是说起了后续的打算。
“眼下刘松、刘武二人,尚需为他们的父亲刘宽、刘陶守孝三年。”
“至于其余宗亲子弟,待刘宽、刘陶两位叔父入土为安之后,倒是可以先行回返京师洛阳,以及各自的任职之地。”
“侄儿则打算为刘宽叔父守孝一个月,同时也看看傅燮、魏杰、王邑、公孙瓒几人,能否为我宗亲一系所用。”
“至于护卫大汉陵寝之事,有刘磐、黄忠二人,倒也无虞,只是护羌校尉邹靖到任之后,还望叔父能助他一臂之力。”
在东汉这个时代,父母过世得守孝三年,亲近的叔伯辈过世之时,子侄后辈也需要为其守孝一个月。
此前袁绍接连服母丧、父丧共计六年时间,而今年年初钱塘侯朱儁的母亲过世之时,他也不得不回乡为其守孝三年。
刘表作为宗亲一系下一代领头人,为宗亲长辈的刘宽守孝一个月倒也应当。
此外作为刘宽的入门弟子,傅燮、魏杰、王邑、公孙瓒等人,也需要为刘宽守孝一个月。
而在刘表、傅燮、公孙瓒为刘宽守孝的这一个月里,刘表倒也有充足的时间与傅燮等人相处,并琢磨如何收服他们。
太常刘焉听得刘表之言,自是点头道。
“文饶兄长对你也是帮助颇多,为其守孝也是应当,至于傅燮等人是否合用,你自己斟酌,若需要叔父帮忙举荐,也可书信于我。”
“至于刘磐、黄忠、邹靖等人,叔父统调人力物力,驱逐羌胡叛军之时,亦当助他们多建功业。”
刘表闻言,自是又躬身拜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