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的丈夫吗?”青年才俊看到这男人充满警惕的动作,也担心他误会,便很绅士地退开了些,想起刚才两位女士说的已经结婚,便自然而然猜测来者是否是这位女士的丈夫。
可是他的疑问,却让陆司墨眸光一沉:“她告诉你自己已经结婚了?”
青年才俊点点头:“是的,这位和同行女士都说已经结婚了。”所以你可千万别误会!“不过……你是她的丈夫吗?”
他总不能随便就让对方把人带走。
陆司墨沉默不语,只是手臂越发地用力将她箍在怀中,暴风怒雨隐然不发,心里却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居然结婚了?她真的结婚了?
就算陆司墨作了这个猜测,可当真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仍然觉得世界崩塌,好像心底一直坚守的东西轰然倒塌似的。
那青年才俊见陆司墨迟迟不说话,便起了疑心:“你真的认识这位女士吗……”话还没说完,脑中灵光一闪,记忆也随之与面前的男人对上号,他总算是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了,“你!你是陆司墨陆律师!”
陆司墨抬眸扫了青年才俊一眼。
青年才俊难以抑制兴奋:“我是金丰事务所的新人律师,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您的很多案例我也都研究过的,真的很佩服您……”画风一转,绅士的青年才俊陡然变成迷弟,对陆司墨各种滔滔不绝景仰的话不要钱似的倾倒而出。
陆司墨颔首:“这位……是我认识的人,现在我可以带走她吗?”
“当然!”青年才俊简直是被陆司墨的名声给迷花了眼睛,更是久闻圈中陆司墨洁身自好的大名,自然不会相信他会对一个女子起什么歹心。
抱着满满的热情和崇拜,青年才俊目送陆司墨一把横抱起简青,塞进路旁一辆迈巴赫中然后离开。
其他友人围上来的时候,他还兴奋难减地说着这件无比偶然巧合的事情。
简青被陆司墨安置在后座,她仰躺着,昏沉沉地睡着,却仿佛极为不舒服,哼唧了两声,把脚蜷了起来,翻了个身,窝在真皮座椅的最里面,背对着前方。
陆司墨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位置,刚好把她的背影给囊括了进去。
镜中她的背影纤瘦姣好,长裙滑落至大腿,露出雪白细腻的皮肤,凌乱头发下露出一抹小小的月牙色,那般让他触目惊心。
陆司墨迅速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车子很快驶进了南国一品。
等到陆司墨下车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竟然把简青带回家了?
陆司墨坐了一会儿,似乎闻到什么清清淡淡的香味徐徐充斥着这个空间,在空中暧昧地游弋漂浮着。
他略觉坐不安稳,推开车门,绕到另一边,打开后座车门。
简青睡得很安逸,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动弹,此刻也还保留着最原本的姿势。
陆司墨站在车外,就这样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她变漂亮了,人自信了,仿佛脱胎换骨了——这一切的变化,跟她那个所谓的丈夫有关吗?
“简青,你到底要怎么糟践我才心里满意。”陆司墨无声喃喃,越发觉得自己犯贱,居然脑袋发热把这么一个已婚妇女给带了回来。
可越想,陆司墨越发觉得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凭什么?我抱着这无谓的执着等了你六年!你凭什么转身就潇潇洒洒嫁给了别人?凭什么我不幸至今,却要看着你过得幸福自在?
陆司墨的目光好似泥沼,既然他深陷深渊不得自拔,那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就算是沉溺堕落,也要拉上她一起才心甘情愿……
幸福?陆司墨不会说祝她幸福这样的狗屁话,既然不和自己在一起,那还是让她不幸好了。让她记得自己,一辈子,刻骨铭心。
就像他一样。
陆司墨伸出手,轻巧将简青揽入怀中,看她安静乖巧地靠在自己怀中,纤弱得仿佛能让他一折就断,陆司墨才心里稍安,甩上车门,径直从电梯上楼。
踏进公寓,纯白北欧式的性冷感风,简洁明了,气息冰凉,一如他人。
陆司墨将她丢在亚麻沙发上,才转身进了房间里的浴室。
冲完澡出来的陆司墨,穿着白色的浴袍,头上还在滴水,脚步却蓦地一顿,瞳孔猛缩。
人呢?
陆司墨迅速四处寻找,才终于在厨房找到了扒着冰箱门的简青。
她肆无忌惮地伸着腿,手臂上还挂着她的小包,却一个劲儿地掰着冰箱门,口里嘟嘟囔囔着饿,要吃东西。
她迷糊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居然还知道找到厨房,找到冰箱?
陆司墨无语了一秒,本打算上去,却见简青蹬着腿发起脾气哭闹着,一个劲儿地嚷嚷“怎么打不开”,像个孩子。
她的模样实在是好笑,逗乐了陆司墨,忍不住莞尔。
他靠近她,蹲在她旁边,从另一边拉开冰箱。
简青打不开冰箱,只因为她掰反了,难怪冰箱都快被她扒烂了,也没见着把冰箱门打开。
冰箱门打开,仿佛另外一个世界的门也打开了。
美食的世界。
陆司墨一个人住,冰箱里面总是少不了各种吃食。尽管很多时候,他忙碌得连吃东西的时间也没有,连冰箱里的这些东西,都难以解决掉,但是他的助理,却尽职地会在定期把他冰箱里的食物换上最新鲜的。
简青眼睛猛地一睁,闪闪发光般晶亮。
陆司墨瞥着她,还以为她醒了。
谁知道简青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冰箱里扑,作势要包圆整个冰箱的吃食似的。
陆司墨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了简青险些磕在冰箱的脑袋,避免了她一头栽进去。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简青再一次睡了过去,轻轻打着呼噜,柔软的小脸枕着陆司墨的掌心,那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也柔软到了心里。
陆司墨抿唇笑容明亮,发自内心愉悦的笑意浮跃在眉梢。
伸手抱起她,放在了自己床上。
陆司墨直接忽略了还有三间客房的事实。
他素有洁癖,可简青穿着外衣窝在他的床上,他却并没有半点不悦。
这一次简青睡得很乖巧,没再闹嚷。
陆司墨翻了一件白色T恤,给她换上。
简青看起来睡得舒服多了,也睡得更沉了,而陆司墨却心里燥热,积攒六年的火山即将一朝爆发。
他忍住了,又进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
当他睡在简青旁边,简青也好似有感觉,无比熟悉地寻了方向钻进他的怀中,被他按在怀里。他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心境宁静澄澈,六年来从未有一刻如此时的安宁。
一夜无梦。
第二天,简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陆司墨还在睡,更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简青却被自己的处境吓得不敢动弹。
就算她的脑袋被压在男人的怀中,可这阔别六年却依旧熟悉无比的怀抱,让她不用抬头,就认出来了对方是陆司墨!
她又偷偷视线游移打量周围,环境如此陌生,想必是陆司墨家里。
简青在心里尖叫出声!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简青紧紧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只觉得自己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面出来,然后之前搭讪过她和蒋玥的那个男人上来询问她怎么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碰到的陆司墨,在什么地方,怎么碰到的他,甚至怎么到他家来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简青都不记得了。
还好陆司墨还没醒,她不必面对尴尬的场面。
简青悄然从他怀中溜了出去,脚尖落在床边的白色长毛地毯上,动作一顿,垂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套着长及大腿的宽大白色T恤。
不用想,就知道这T恤是谁的。
但……是陆司墨给她换上的?还是说他们发生了什么?
简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看到旁边的休闲沙发上,放着自己的衣服和包包,赶紧走过去拿起来,蹑手蹑脚就打算偷溜出去离开。
“六年不见,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一个讥讽寒峭的声音从她身后飘来。
简青回过头,就见不知何时醒了的陆司墨,靠在床头,扯着讽刺的笑容,毫不掩饰侵略感的目光在她身上凝视扫过。
简青觉得心理压力有些大。
这早上的一连串的变故堵塞了简青的脑袋,让她的智商直线下降,竟然在尴尬之下说了一句:“该不会让我负责吧,呵呵。”她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呢。
可在说完之后,简青就恨不得赶紧打两下自己的嘴巴。
她在说些什么呢!负责?还呵呵?
简青看到陆司墨陡然变得幽暗的黑眸,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手紧紧扣着掌心,脚趾不自在地蜷了两下。
陆司墨缓缓掀被而起,高大而完美的身形朝她压迫而来,那隐含怒意的目光更是牢牢地盯着她。
“你对待男人都这么随意?”陆司墨隐忍着怒意,压抑着情绪说道。
不仅是她很随意地说什么负责的话,陆司墨更是不禁想到,她还是结了婚的人,也能这么随便地跟人说负责?那她的丈夫算什么?看来她的婚姻也不是幸福牢靠的!
这么想着,陆司墨的怒意莫名纾解许多,畅快不少!
简青不懂陆司墨的意思,听了这话便有些不高兴。
尴尬无措也被这么一盆冷水浇得冰冷。
“对人随意的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简青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了心头的情绪,“不管怎么说,昨晚谢谢你收留喝醉了的我。”
说罢,她提着东西,抬脚就要走。
陆司墨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抿着唇,一言不发,却就是不要她离开。
他很想问——
六年前你为什么要拿着我父亲给的钱离开?六年后的你又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结婚?难道我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害怕说出口,会让自己变得越发卑微可笑。
简青使劲想要挣脱,可她的力量哪里是在部队接受过特种训练的陆司墨的对手?陆司墨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压得无法动弹,难以挣脱。
简青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陆司墨隐忍的怒意骤然爆发,难道就是她那个所谓的丈夫打来的?
他劈手夺过简青的手机,也不顾简青跳着脚反抗,接通了电话。
亏得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有急着开口。
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儒雅悦耳的男声:“你好,简小姐?我是傅景生,今天中午我想邀请你共进午餐,在……”
陆司墨压住气得跳脚的简青,冷冷地对电话另一边丢了一句:“她没空!”
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简青生气了:“陆司墨!谁让你这么随便接我的电话?”
陆司墨看简青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模样,心却跟针扎似的,怎么也忍不住自己的毒舌:“拒绝别的男人邀约让你不高兴了?”
傅景生?好像还是个演员?
简青气得一把抢过手机:“别人找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你这么随随便便跟别人说话,让我以后怎么办!”
虽然她也是打算拒绝傅景生,却也没打算把事情推进进退难为的地步。
陆司墨别的都没听见,就听见她说,别人。
一个“别人”,却一下子把她和他,与别人划分开来,泾渭分明。
陆司墨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愉悦,怒意阴霾随之散去。
“那我再打个电话过去道歉好了。”陆司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说道。
简青气愤地白了他一眼:“不需要!我走了!”
她直接把西装套在T恤的外面,长T恤就像是一条短裙,搭配着西装外套倒也不会奇怪。
简青不想在这里过多耽搁,抬脚就要离开。
陆司墨再一次拉住了她,这一次的语气要柔和很多:“我煮了粥。”
其实他六点多钟就起来了一次,熬了一锅粥,熬好关了火才再次睡去。
这粥自然是给喝了酒的简青准备的。
简青甩开他的手,本想说出拒绝的话,可最后这话还是咽了下去,变成默认。
陆司墨重新拉住她的手,走到餐厅,让她坐下,自己则转头进了厨房。
等待中的简青看着踩在冰凉地面上赤着的脚,目光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陆司墨用小碗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简青无声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记忆中的那些味道,顿如排山倒海,纷至沓来。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给她做饭吃的味道,咸得她挤眉弄眼,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说一句“盐价挺贵的”。
再后来,他的厨艺突飞猛进,学什么东西都很快的陆司墨,在这方面也没有逊色,还能变着法子做各种好吃的菜,让本就不擅长厨艺的她,更加的懒惰了。
到如今,一道简单的鲍鱼粥,却能被他熬出最鲜美最精致的味道,比之简青这些年吃过的无数顶级餐厅的大厨手艺,也毫不逊色。
她垂着眼,眼睛一热,险些落泪。
简青也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些什么,不是说好要和他彻底断了吗?现在又算什么,回忆当初藕断丝连?
简青赶紧捏着勺子,几口吃完一小碗粥。
喝了酒之后难受的胃,在温粥的暖和下,果然惬意舒适了许多。
“谢谢你的粥。”简青的道谢,匆忙而客气,一下子拉开了两人的拒绝。
陆司墨冷冷看着她的逃之夭夭,没有上前阻拦,也没有多说一句。
……
离开的简青,神情恍惚许久出了公寓楼。
“简小姐。”路过的保安满脸笑容地跟她点头打招呼。
简青惊了一下,还在想这里的保安怎么会认识自己,难道说她昨晚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让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可定神一看,才发现这个保安也是她有些眼熟的。
不会吧!
简青迅速四处扫视,说不出的愕然。
她和陆司墨,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虽说是她住的那栋楼和陆司墨住的这栋楼,相距最远,但这莫名的巧合,还是让简青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来。
转眼想想又觉得正常。
这里南国一品据说是C市最好最昂贵的楼盘,以陆司墨的身价地位,不住在这里才奇怪吧。
简青扯着笑道别了保安,加快脚步飞快地逃离。
以后她还真的要躲着点这边才行!
一直冲回家中,简青那颗扑通乱跳的心脏才勉强归位。
她看着也是才住来的房子,考虑着要不要搬走。
但是要重新找房子,重新按照她喜欢的装修,重新搬家,重新适应……这一切都麻烦到简青难以接受。
算了,就算住一个小区,也不是那么容易碰面的吧。
简青勉强说服了自己,进了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
也是这才想起来方才傅景生的电话。
原来已经十一点多了,难怪人家会打电话来约她吃饭,国内最具特色的饭桌礼仪,想来也是人家大影帝的诚意。
简青翻出号码回拨了过去。
傅景生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并没有因为之前被贸然打断而生气的样子。
“喂?”
“不好意思。”简青抱歉道,“刚才出了一点误会。”
“是简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