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的错觉!
堂堂陆家的二公子陆司墨,居然强了他们女儿林语樯?
林意集团董事长,林语樯父亲林东城接到这个电话时,第一反应不是震怒生气,而是欣喜若狂。
可在商海摸爬滚打的林东城是何等老狐狸,怎么会在这个电话面前就轻易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他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怒气:“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但是,我希望陆家能够给我一个交代!语樯是我捧在手心视若珠宝的宝贝女儿!”
电话那头的人很冷静,作为老板身边的助手,他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用最完美的方案去解决事态:“林先生请不要激动,这件事情等诸位到了医院,自然会有一个说法。”
挂了电话,他推了推眼镜,问了对面人一句:“所以说,是可以确认,监控摄像是林语樯小姐托人故意调整了检修时间的吗?”
林家。
林东城抑制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直抒胸臆,畅快至极!
他总是不断地告知女儿林语樯,一定要和陆二公子打好关系,必要时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但林东城心里其实很清楚,要想女儿林语樯成为陆家二公子的妻子,那实在是天方夜谭。陆二公子何许人也?陆家又是何等人家?
林意集团虽然披了个文化集团的皮,看上去好看一些,却也脱离不了商人的本质。毕竟林意集团不是国内那些真正数一数二的巨擘集团,若论门当户对,林意集团的牌子跟陆家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所以说,期许女儿嫁进陆家,那是不现实的。
林东城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也曾经很隐晦地跟女儿表示过,只要跟在陆二公子身边的人是她,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那她都是成功的。
林东城是不介意女儿当陆二公子外室的。
陆二公子的外室,也是随随便便能当的?到时候女儿再争气些,一口气生下个一儿半女,那未来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林东城野心勃勃地策划着,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机会就这样凭空砸在了自己的头上,就这么轻易?老天爷这么眷顾他?
林东城按捺住兴奋,沉着脸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家人,妻子和大儿子。二儿子林语阳昨晚一夜未归,已是常态。
妻子袁慈喜忧参半:“毕竟是语樯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可陆家那边的态度呢?他们会负责吗?”
“我会让他们负责的。”林东城怎么会错失良机?
把商人本性刻画进骨子里的林东城,既然抓准了机会,就绝对不会让陆家轻易就打发了这件事情!毕竟语樯才是受苦的一方,若是最后运作得当,女儿嫁进陆家也是有可能!
林家老大林语风也点点头:“没错,这件事情是陆家理亏在先,没有理由我们还要忍气吞声!”
林东城让人去准备车出门:“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一起吧。”林语风也打算一起去。
林东城却拒绝了:“你去公司,今天下午还有一场会议,每个人看着总是不行的。”
林语风只能按照父亲的意思留下。
林东城携妻子袁慈,很快便抵达了军区医院。
林语樯还在昏迷中。
林东城夫妇没有见到女儿,也没有在病房外见到陆家的人,登时有些怒气。
难道陆家真的不怕这丑事传出去坏了名声?
一个精英模样的清瘦男子走了过来,二十七八的样子,戴着眼镜,不苟言笑地来到二人面前:“林先生,林夫人?”
林东城一眼便认出这男子的身份,正是陆辛的秘书易溪,也是之前跟他通话的人。
若是换作平时,林东城必然会满脸堆笑跟易溪好声好气打招呼。
虽然只是大老板身边的一个秘书,但这样的身边人,隐性权力才是最大的。若是易溪外放到地方上,他的职位也足够与林东城平起平坐。
可此刻,林东城面对易溪却脸色很难看:“陆家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受到了伤害,难道堂堂陆家连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易溪从容地推了一下眼镜:“林先生请先不要着急,关于此次事件,恐怕还有待商榷。”
“商榷?有什么好商榷的?”林东城怒意勃发,好一副为了女儿而勃然大怒的样子。
袁慈更是精明,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在一旁为可怜的女儿暗暗垂泪。
易溪却冷笑了一声:“林先生大概不知道,我们在对二少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血液中有迷幻药的成分,这种药在市面上很常见,还有一个名字叫春。药。当然,我们在令千金的血液中,也发现了这种药的成分。”
“所以呢?”林东城逐渐平静下来,也隐约发觉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事实上,在事情发生的当晚,二少的同学发现他失踪,试图寻找他,并且联系当时的酒店工作人员,想要查找监控录像。但是,他们却得到了监控录像正在检修的回复。”说着,他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间酒店正是林夫人弟弟与一个朋友合资所开。而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令千金曾拜托过林夫人弟弟,也就是令千金舅舅一件事情,这份文件中就有当时的通话记录。就在这个电话之后一个小时,酒店方面就接到了监控检修的通知。我们也有理由推测并且怀疑,这一切,其实都是令千金针对二少布置的一个圈套!”
易溪带着不屑看着面前这对道貌岸然的夫妇。
明明是想利用女儿攀上陆家,却要装出好父母的样子。估计那位林小姐,都还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林东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怒斥易溪胡说八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我女儿血液中也检查出了迷幻药的成分吗?通话记录又能说明什么?外甥女跟舅舅打电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我女儿住进舅舅开的酒店,跟舅舅打电话说一声就更有理由了!怎么能够根据一条电话记录就轻易推测!毁我女儿的名誉!你们陆家这是在颠倒黑白!模糊事实!”
易溪暗道,果然是老狐狸,居然这么敏锐就抓准了重点。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一份决定性的证据。
他再度从包中拿出一沓资料,递到林东城面前:“这是令千金在前往飞云山的前两天,去一间会所见她的表哥,所留下的监控资料。这张照片,很清晰地看到二人的交易,令千金从其表哥手上拿到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根据专业人员判断,这粉末正是二少和令千金血液中所检测出来的迷幻药!”
林东城拿着资料的手都在颤抖,一脸铁青。
易溪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这次令千金设下的圈套,令得二少旧疾发作,老爷子非常震怒。林先生先不要妄想能不能让女儿嫁进陆家,还是考虑一下能否保住自家的公司吧。”
丢下这样一句警告之后,易溪转身就走。
林东城咬着牙,半天都没说出话。
袁慈一脸惊惶:“老公,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语樯故意设计的吗?刚才那人威胁的话不会是真的吧?陆家难道真的会打击我们公司?”
林东城将资料紧紧抓着,怒喝着:“孽女!蠢货!”
他说着,转身就推开病房门进去。
当时的情况让医护人员不得不选择把林语樯一起接到了京城,事实上是担心二少下手每个轻重,真的害了女孩儿性命,放到眼皮子底下也好处理。
谁知道后续却调查出这么些事情来。
陆家当然不缺那几个钱,所以就算林语樯背后做的事情被调查出来了,她也没有搬出高干病房,依旧好好地住在里面。
林东城进来的时候,林语樯刚好睁开眼睛。
她迅速摸着自己的脖子,确认一切安好才松了口气。
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林语樯满心难以言喻的恐惧!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脖子快被掐断了!
“语樯!”袁慈跟在丈夫身后,忧心忡忡地冲床上喊了一声。
“妈!”林语樯迅速坐了起来,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爸!”
林东城却挥手把一堆资料砸在了林语樯的脸上:“别叫我爸!你这个蠢货!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林语樯的脸被摔得火辣辣的疼,而她整个人都完全懵了。
记忆中,从小到大父亲林东城都对她百般宠爱,鲜少责骂她,还总是笑呵呵地说女儿就是要娇养,不然也不会养成她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父亲对她这样形怒于色,是第一次。
她伸手抓住其中一张照片,恰好是那张她从表哥手里买药的照片。
这个!怎么会!
“爸!不是这样的!我当时,当时只是糊涂了,才会做这样的错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林语樯说着,才慢慢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被韩芷扶到了房间里面。
零星的片段,有她扒掉自己的衣服,然后扑向陆司墨的画面。
可是,陆司墨却一拳打晕了她……
对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和陆司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林语樯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正打算告诉父亲林东城的时候,林东城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傻了——
“我告诉过你,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可我没有告诉你,要用这么愚蠢的手段吧!买药这种事情,你居然傻得亲自去?明明找个人帮你,到时候出了事,还可以把责任全数推到别人身上!你倒好,落下这么大一个把柄,现在陆家知道了真相,打算对付我林家!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袁慈站在一边,哀伤地看着女儿,却没有说话。
“爸,你,你什么意思?”林语樯完全没有想到,父亲暴怒的点,竟然不是在她给陆司墨设圈套一事,而是因为她被发现了?
她完全懵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东城看她的模样越发愤怒:“好好的一盘棋被你下成这个样子!要是你抓住了陆二少还好!可你现在成了残花败柳,还成了故意设圈套的心机女!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哪家还看得上你!”
林语樯忍不住了:“爸!难道我对你的价值,就只是去勾搭陆司墨吗?他是个魔鬼!我不会嫁给他!”
她此生都不敢回想那双暴戾猩红的双眼。
可林东城却冷笑着:“还想嫁给陆二少?也要人家看得起你才行!我从小让你学那么东西,花那么多钱把你宠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漂亮!我是要让你能够给我带来更多的利益和价值!现在你倒好,自己把自己的价值打了水漂!还害了我们整个林家!”
林语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父亲林东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匕首,在戳她的心脏。
袁慈有些不忍,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行了,你别说了,我们还是要想想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才是。你说,如果让语樯起诉陆司墨怎么样?”
林语樯正想说我和陆司墨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听得林东城嗤道:“她都被带到这儿了,你以为以陆家的手段会留下什么证据?现在,我们只能想着把她送到陆家,看陆二少愿不愿意要她,争取挽回最后的一点局面。”
林东城为了挽回既定的局面,不惜榨干女儿的最后一点价值。
而林语樯神情木然,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
C市医院。
穿着病号服的韩芷一脸苍白,她在走廊上走过,却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看她。
“就是那个女孩儿,之前新闻报道的,跟同学一起去飞云山,结果被强奸的那个。”
“哎呀,真可怜。”
“就是就是。”
“嗨,可怜什么。肯定是她自己穿得太暴露,才会招惹了别人。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儿就她一人遭了秧?”
“我也觉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儿,活该不自爱。”
那些话就像是蚂蚁一样钻进她的耳朵,让她恶心想吐,加快脚步,跑回自己的病房。
病房里谁都不在,空荡安静的空间总算是让她寻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韩芷才在病床上躺下来,打了热水回来的韩母便脸色难看地推门进来。
“妈。”韩芷正想说我要喝水。
韩母却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就不要出去病房了,别人指指点点的像个什么?丢人。”
韩芷紧紧抿着唇,被子下面的双手攥成拳头。
这几天来,她早已经习惯了。
C大女生在飞云山上被强奸的事情,在整个C市都闹得沸沸扬扬。
这几天韩芷见过的太多,几乎都已经麻木了。
可父母嫌恶的态度,还是让她心在滴血。
她以为自己得到的会是关怀安慰和拥抱,可是她面对的却是无尽的冷言冷语。
她爸说她什么来着?哦,犯贱,不懂得自爱,都是自找的。
难道她是自愿的吗?难道她想毁了原本一片光明的人生吗?
韩芷没有想到,自己站在岔路口,一念之差下做出的选择,竟然给她带来了这般惨烈的后果。
人们同情她,却也在背后说尽了风凉话。
韩芷听得太多,心早已经成了千疮百孔。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囚笼般的医院,记忆中干净漂亮的C大,宛若成了她心中最后的净土。
于是,韩芷在父母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换了衣服,跑出医院,回了学校。
她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室友们都惊了一下。
“韩芷?你怎么回来了?”有人下意识开口问着。
不知道是谁戳了她一下,那人赶紧闭上嘴。
韩芷这些天早已经被恶言恶语弄得麻木,还不至于敏感到追究一句话的背后意思。
她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才发觉早已经口干舌燥。
“我杯子不见了,苏丽,能借一下杯子我喝点水吗?”韩芷朝自己旁边的女孩儿问道。
那女孩儿却啊了一声,支支吾吾着:“那个,我杯子刚才喝了咖啡,有一股味道,你可能不习惯……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了。
韩芷垂着眼睛,忽的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没事。”她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是这几天来的遭遇,却让她失去了微笑的力气。
韩芷去了一趟卫生间。
寝室内迅速炸开了锅——
“她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还在住院吗?”
“不知道,没听见什么消息啊。不过苏丽,你刚才也有点太明显了吧,她肯定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我觉得脏嘛。”
我觉得脏嘛。
脏。
卫生间门口,韩芷握着门把手,却没有力气打开。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如此肮脏。
就像是那天晚上,她选择打开林语樯房间的门,故意引狼入室一样。
最后却是她自己吃下了苦果。
韩芷,你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