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胧,曲丁零,长湖泛孤舟,暖汤炙浊酒。
大宴宾客尽皆散去,卫子安带来的消息过于震撼,几大世家均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扁舟之上,撸夫顿摇,水波清漾,弦月影乱。
可是月影再乱,也乱不过年少成名的孙伯符与周公瑾。
此方二人对坐,面色凝重。
“常言: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今日卫子安言行,私以为不尽可信。”周瑜说道。
孙策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映月,蹙额说道:“只怪我们远居于庙堂之外,无法立刻佐证其言语,洛阳千里之遥,即便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半月有余。”
周瑜愣了愣,不解道:“伯符兄就这么确信他所言非虚”
孙策饮掉杯中酒,点头说道:“卫子安此人无甚心机,观其言行,还有许多少年心性,但我之所以信他,则是因为那一封家书。”
说着,孙策从怀里掏出一封拜帖,周瑜探头去看,那送贴之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卫子安父亲,卫昪(biàn),字仲平,河东卫氏实权人物,家主卫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这是去年家父途径河东时,卫氏送到军中的拜帖,你看上面的字迹,是否与卫子安下午那封信上的一模一样。”孙策将帖子直接递给周瑜。
周瑜接过后,回忆一番,细细比对,点头说道:“确实一模一样,这么说来,卫子安并非刻意引导我们”
孙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我不敢轻易断言的了,家父曾说,卫仲平此人有诡才之能,卫氏这十来年若非有他,偌大的家业早就让家主卫暠给败光了。”
“哈哈,伯当(卫暠的字)败家之名素有耳闻,”周瑜不由得打趣一声。
孙策面容严肃,拿起酒瓢舀了一杯酒,继而说道:“若这封信是卫伯当写的,我还能信它七分,可偏偏是卫仲平之言,我怕这其中另有蹊跷啊。”
周瑜止住笑,点了点头,说道:“我曾听闻,那卫仲道从小就是由二叔看顾长大,卫氏二子之中,长子卫伯觎素有乃父之风,而次子卫仲道则像二叔卫仲平。”
说完,周瑜突然脸色大变,“伯符是怕,这信是卫氏叔侄刻意为之”
孙策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没错,我怕的就是这个,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爹若是得知洛阳被围,定然第一时间领兵北上,届时可就麻烦了啊。”
周瑜一听,苦笑道:“只怕是晚了,得到消息的不止你我二人,当时在场之人恐怕不会帮你隐瞒。”
孙策叹息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抬头看向天边弦月,一颗心始终无法平歇。
“卫仲道啊卫仲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哈哈哈,你个逗比,灌汤包不是你这么吃的。”
“啊嘶,烫死偶了,你不早说。”
“玉儿别乱动,快喝点水。”
“哈哈哈,逗比,逗比,吃灌汤包要先用竹管吸汤汁啦,比阿宁还笨,哈哈哈。”
“逗比阿宁,你没资格说她,你第一次吃的时候,跟她一个样。”
“哼,我才不是逗比呢,我再也不理卫大哥了。”
陋室,诚如各位听到的,今夜的晚餐吃的是灌汤包。
称头他们进山打了一头黑爷,因为猪蹄没有多少肉,村民们一般不怎么吃,卫琤就给要来了,将猪皮剃下来熬成猪皮冻,拿来做灌汤包再合适不过。
包子皮是小花手擀的,皮薄劲道,玲珑剔透,包子馅是郝娘用猪五花和野菜和的,加了一点卫琤带来的五香粉调味,不说多么的正宗,但吃起来一点毛病没有。
谢玉早就被卫琤‘研究’的美食征服了胃口,虽然是第一次吃灌汤包,但她丝毫没有含糊,捻起一个直接丢嘴里,还说这么小的包子,她一口三四个。
结果逼没装成功,被烫成了狗,跟小阿宁一样,舌头直接长了个大水泡。
蔡琰急忙从厨房端来一碗冰凉的溪水让她喝下,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
“你不适合吃这个,还是去吃馒头吧。”卫琤指了指一旁热气腾腾的馒头。
谢玉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灌汤包,倔强的说道:“凭什么,我就吃,我又不傻,灌汤包明显比馒头好吃。”
蔡琰好笑的将她拉回座位,拿了一根纤细的竹管,道:“你先看看阿宁怎么吃的,论吃喝,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就连夫君偶尔还会被汤汁烫到呢。”
该说不说,小阿宁吃东西是真的有天赋,只见她吸溜一下,灌汤包直接瘪了进去,然后小手一扬,直接将没有了汤汁的包子扔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谢玉好奇道:“小丫头,你不怕烫吗”
小阿宁嘴里塞得满满的,看了一眼卫琤后,得意洋洋的唱道:“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一口闷,满齿香。”
卫琤好笑的敲了一下小丫头的脑阔,笑骂道:“学认字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背个顺口溜倒是一学就会,你个小吃货。”
阿宁不满的揉了揉脑阔,气鼓鼓的说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就是学不会嘛。”
蔡琰吃了一个包子,笑着说道:“谁说阿宁学不会,你给哥哥写个黑爷,就上午学的。”
阿宁点点头,用手指蘸了一点汤汁,在桌子上写下【黑爷肉】三个字。
虽然歪歪扭扭的,但确实是会写,卫琤吃惊的点点头,接着又好奇道:“姐姐让你写黑爷,你加个肉干什么,臭显摆啊”
阿宁伸手拿过一个馒头,啃了一口,理所当然的说道:“黑爷肉好吃啊。”
“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真有意思。”谢玉直接笑不活了。
卫琤苦笑一声,想想后,说道:“你再给我写个钓鱼。”
阿宁点点头,在桌面又写下三个字,这次是【钓鱼吃】,典型的不是吃就不会写系列。
翌日。
称头带着费曜找到卫琤。
卫琤得知大牛的本名叫费曜后,心里暗自吃惊,郝昭就不用说了,魏国名将,现在有来了个费曜,这是直接把老曹的班底提前挖了过来啊。
卫琤犹豫着要不要把典韦和许诸也挖过来,毕竟论武力值,这两位在三国都是排的上号的。
当然,郝昭和费曜也不差就是了,只是目前略显青涩,还无法担当大任。
“公子,昨日我们在半道遇到了黄巾贼人,杀了后,三爷姗姗来迟……他似乎对我们的佩剑很感兴趣,我怕暴露更多,便急匆匆带着大家伙儿回来了。”
称头第一时间汇报了昨日的情况,因为昨晚回来的时候,卫琤已经睡了,只能现在来讲。
卫琤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了想,无所谓的说道:“没事,下次他若是问起,你就把你的佩剑送给他,回头我再给你发一柄新的便是。”
称头点点头,反正卫三爷是公子的家人,对于家人,似乎没有什么好刻意隐瞒的。
两人又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救下伍家村众人的情形,得知没有什么死伤后,卫琤便让他们去带队训练,不然光有一身神装,却只能平a收割,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
卫琤正要回头,忽然看到谢玉双手抱胸依靠门框站着看他。
“他们那么练是没什么用的。”谢玉不屑说道。
卫琤愣了愣,好奇道:“怎么,你有什么好建议”
谢玉冷哼一声,高傲的说道:“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卫琤心头明亮,好笑的说道:“那你说说,你要什么好处才肯告诉我”
谢玉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你诚心来问,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只要你也给我一柄宝剑,我就帮你训练他们怎么样”
卫琤好笑的摇了摇头:“区区一柄剑而已,你去教吧,回头我专门给你打造一柄秀气点的。”
谢玉眼前一亮,惊呼道:“还能定制”
卫琤点头,之前买的是统一订购的八面汉剑,宽大的剑身不太适合女孩子,他记得那家网店还有很多其他的汉剑,其中肯定有适合女孩子使用的。
谢玉得到肯定的回答,一改之前的自得之色,转而讨好的说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打造一把铁枪,要多少钱你说,我给。”
“你要枪不要剑”卫琤反问。
谢玉激动的点点头,“我擅使一门双手枪法,是我师傅临行前教我的,可惜家中的枪都太长了,不适合我这个身躯,我要稍微短一点的,枪身细一点的。”
卫琤看着眼前明动的少女,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一个游戏角色。
想了想后,他说道:“当然可以,我可以根据你的身型专门定制一柄枪,不过,你真的能够教好他们”
谢玉一听,激动的连连点头,拍着几乎没有的小胸脯说道:“你放心交给我便是,我师傅可是童百枪,总之我一定行的。”
卫琤眉心一动,童百枪是谁,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微微颔首道:“那行,你先去试试,至于你要的枪,我可以告诉你,枪名:云缨烈火枪,枪长七尺六寸,枪头一尺三寸,其锋三寸,精钢混金,锐利无比。”
谢玉眼睛冒着精光,呢喃道:“云缨烈火枪,云缨,嘻嘻,名字真好听!”
目送少女蹦蹦跳跳的朝山坡下跑去,卫琤会心一笑,真好哄。
看来得回一趟现代了,一是给孩子们购买一些棉鞋,再就是去拜访一下方叔他们一家子,之前寿宴还没开就离场,总要去赔个不是。
院子里,蔡琰在给小花做第二套换洗的衣裳,郝娘带着小花在一旁学习女红手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最近几天小娥没怎么上来,只是每天固定会送一些果子和野菜过来。
卫琤让蔡琰问过,蔡琰也只是笑了笑,让卫琤不用担心。
卫琤也不好太多过问其他女子的事情,便也没在意。
只是让卫琤没想到的是,临近中午的时候,郝娘也消失不见了。
卫琤本能的感觉到事有蹊跷,见蔡琰只是笑而不答,只好去问了郝昭。
郝昭一听卫琤问起姐姐的事情,支支吾吾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正在教导他们站桩的谢玉没好气的说道:“女儿家每个月总有那么些天身子不爽利,你一个大男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卫琤不傻,一听就知道郝娘和小娥是来大姨妈了,难怪小娥好几天不见人影。
说起大姨妈这件事儿,卫琤心头一动,蔡琰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要是来了大姨妈,肯定也很不方便吧。
看来这次回去,自己无形中多了一个任务。
中午吃饭的时候,卫琤照例跟蔡琰‘请假’。
可是,因为有了上次的惶恐经历,这次蔡琰无论如何也不让卫琤一个人进山。
卫琤只能好一番安慰解释,并保证自己早上出门,午后就会回来。
这次因为没有什么事儿,不用在那边过夜,卫琤打算速战速决,采购一番,再去方叔家里泡会儿茶,吃个便饭,大概下午就能够回来了。
其实,卫琤也可以不用报备,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说出来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本能的会顾及蔡琰的想法。
以前需要什么药材,他都是当天就整装进山,最多发个微信给前女友说一下,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在乎一个人。
蔡琰一听他早上进山,下午就回来,脸色缓和了不少,可依旧担忧的坚持道:“就不能让称头和小昭他们跟你一起去吗”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卫琤只能一脸神秘的说道:“琰儿,不瞒你说,我在这吕梁山中还有一个秘密据点,这里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而那里则有我许多秘密,不方便带人过去。”
蔡琰闻言一怔,随即好奇道:“这么说,那些武器护具都是你……偷偷让人打造的”
卫琤硬着头皮说道:“没错,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回头有机会,我会一一给你展示的,如此你能理解我了吗”
蔡琰抿着嘴,用力的点点头,抓紧卫琤的衣袖,正色道:“我当然是理解夫君的,大丈夫志存高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乱世当道,夫君这么做无可厚非。”
卫琤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就是想好好的过日子。”
蔡琰闻言,凄然笑道:“这恰恰是天下百姓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