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系眼神迷惘地看着银厉，原来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元小姐吗。
衷系的手抓着那块象征着厉门统领者的镶玉木牌哭出了声。
“师父！”
一个男子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哭出来，而且哭得那么悲怆啊！定是情到深处，难以忘怀了吧。
“别哭。”银厉看到衷系这样，反而是笑了，他该好好的，往后不必为了自己去做一些傻事了。其实衷系的情，银厉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他心中亦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所有啊！
“对……对不起，衷系。”银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可最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银厉硬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就快要用完了。
衷系握住了银厉的手，很用力地握着，他好怕自己一松手师父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看他了。
“师父，您说过的啊，您还赐给我一个愿望，我还没有用呢。”衷系颤声说，“我……我想要陪着师父永远永远，您走了，那我呢。”
“咳咳。”银厉又吐了一口血，“衷系，我……我希望元小姐能好好的，你明白吗？”
衷系看着银厉，泪眼婆娑，“是，我……懂了。我会听令于丞相，并且暗中保护元小姐，您……放心。”
终于，在听到这一句之后，银厉笑了，握着衷系的手也渐渐地失了力气，向后倒去了。
他好像终于知道了些什么，记起了刺向连信媚时，她口型说出的话，是怎么又是你。原来……自己已经杀过她一次了，这是第二次，而他还好又再次做到了，只是……同样的两败伤亡。
最后的记忆里，银厉终于明白了。他的眼前闪过几幅画面，连信媚坐于高位之上，身着华丽妃子服饰，而自己得了命令杀她。原因是……她故意谋害皇后与皇后腹中的孩子也就是皇嗣。最终，银厉杀了她，而银厉自己也受了伤，命不久矣。而那个得了信息，令自己去杀连信媚的人，是丞相祝行空！
一幕一幕闪过，在自己的眼中，银厉笑了，继而闭上了眼睛。
而衷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厉闭上眼睛，无法救他，然后，看着他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师父！”衷系悲痛地说。
久久，才起身。
衷系把镶有玉的木牌拿在怀中，然后唤来一些温羽阁的心腹，同他一起将银厉的尸体带出了温羽阁，葬在银厉早早选好的地方。
从今往后，温羽阁的阁主便传给了衷系。
“衷阁主，您节哀。”
偌柒看着衷系这样子同之前银厉的样子无异，也很心痛。
“传下去口谕，从此厉门中人皆为祝丞相支配，不得有异，这是……前门主银厉所说。”
厉门中人自温羽阁开始，往四方去，都有门内人，所以偌柒其人也皆为厉门中人。
“是，偌柒领命。”偌柒将右手放在心口，庄严肃穆。厉门是不容置疑和亵渎的。
“走吧，回去吧。”衷系转身，眼里肃穆。
师父银厉走了，可他不能倒下，他得去为了师父想要护着的人而向前走，哪怕心里已满目疮痍。
在到达温羽阁门口的时候，衷系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偌柒，你们先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我得去把门主的令牌送到丞相的手里。”
偌柒用手拍了拍衷系的肩膀，“嗯，那我们先进去了。”
丞相府。
书房。
把信交给了郊烨之后，祝行空便再次回到了书房，他有奏章需要批阅。
“厉门中人衷系拜见丞相……拜见门主！”衷系俯身在地，对祝行空行了大礼。
祝行空依然在看手中的东西，没有看他，“起来吧。”
“师父让我告诉您，他已经杀了您要他杀的人。还有……”衷系从怀中拿出那个镶了玉的红木牌子，“这是厉门的门主令牌，师父说往后厉门由您差遣。”
“嗯，知道了，放下吧。”祝行空淡淡地说，甚至眼皮都没有为衷系抬起过。
衷系的眼神怔了一下，他想怒吼出来，师父死了，为了去杀您要他杀的人而死，你有愧吗！
可是他不能，因为师父将门主的位子交给了祝行空，因为师父尊敬祝行空，并且会听从祝行空的话。
“银厉他可被安葬好了吗？”祝行空轻轻地问，不带一丝情感。
衷系的眼皮狂动，“你知道他会因此而死！”衷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杀那个人，让别人不行吗！”
祝行空听了衷系的话后，终于有了反应。祝行空笑了，抬起眼看着衷系，“让他去杀连信媚，是他的命，也是他这一生的最有价值的事情。而他银厉死于此，也是无法改变的命。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宿命和归途，银厉为护她而死，他应该是开心的。懂吗？”
衷系的眼神半迷惘地看着祝行空的眼睛，为什么会是他自己的选择，为什么又会是他的宿命！衷系都不明白，可他也没必要明白，因为他衷系的心，将会为了护银厉要护的人而跳动。
“衷系，知道了。”衷系垂手而立，低下了头。
祝行空收起那一抹笑，再次面无表情，“没事儿就去吧，还有，若有需要，我自然会派人去找你，往后没什么重要事情便不要再来。”
“是，衷系明白。”
衷系走后，祝行空看着面前的奏章，感觉头有些大，皇帝真不是人能当的，这奏章也未免太多了点儿吧！再过一两天，就把药粉和方子送到洛城吧，让龙梓伽和龙令缘早点儿回来，把这奏章赶紧拿走。
祝行空细细想着，今早才把信送了出去，按郊烨对龙令缘的忠诚程度，应该今晚便快快马加鞭地送到，那么，我的方子和药粉就明晚让人送过去吧。
这样想着，祝行空又继续地将头埋入厚厚的奏章中去了，得快点儿把这些批完啊，明天还会有新的过来。
祝行空无语地摇了摇头。
帝王之位是历代皇子都想起争取的，就算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是想着真真正正地为了百姓、为了天下呢，大抵都只是想要那个至尊的位子吧，想要立于所有人之上，受万千人的敬仰，然后才会接受那个位子带来的一切吧。
祝行空轻轻地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