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某个旅馆内。
早晨的阳光通过玻璃窗照进屋子,
宋悦笙坐在一张桌前。
她紧咬着一块纱布,避免自己因为忍不住疼而发出声音,从而引起旁人的注意。
随着时间推移,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往下掉。
清洗完伤口,宋悦笙的左手拿着一张包裹成漏斗形状的小纸。
然后她把纸张倾斜,将里面捣碎的中药小心翼翼地洒在右肩的伤口。
药粉触及伤口的瞬间,宋悦笙的右手本能地想要去支撑,险些将桌上剩余的药材打翻。
幸而及时稳住,才免去了一场小小的混乱。
宋悦笙深呼吸。
她咬着牙,左手拿起一卷崭新的绷带,动作笨拙却坚定地将它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右肩上。
换药的一套步骤下来,一小时又过去了。
宋悦笙大口喘着粗气喘息。
昨天拜托警方买的用来止血化瘀的中药只够再用一次。
要想不留后遗症,还是要找个中医大夫瞧一瞧。
之所以选择住在旅馆,是因为相比固定的地点,桑城旅馆有很多,调查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只要留有时间,她便可以趁机离开。
宋悦笙昨天用遭遇攻击需要休整为借口向邓蓝请了两天假。
不去报社,但要去一个老地方。
有轨电车的相隔时间很长。
官方通知的是半小时。
但实际等下来,时间会更长。
忽然。
宋悦笙感受到一抹凌厉的视线。
她随之望去,看见对面酒楼站着一些人。
最前面的是齐绎。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朝她勾出一抹阴森的笑。
宋悦笙立刻转身,拔腿跑走。
他又想杀她了。
但她通过旅馆知道了史加利的线索,没时间解决他的事。
没办法。
本世界的男主在女主机缘里的占比小。
砰!
子弹划破空气,直奔宋悦笙而来。
宋悦笙警觉地躲了过去。
她没有往回瞅,而是利用地形,加快速度专往拐角跑。
直到他看到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才停下脚步。
宋悦笙笑着:“美丽的小姐,我有一个让你赚两百银票的合作,答应吗?”
女子警惕地抱着自己。
“我是正经人。”
宋悦笙微微一笑:“自然是正经合作。”
……
齐绎非常厌恶这种胡同路。
躲避容易。
抓捕难。
终于。
齐绎看见了扶着肩膀慢悠悠走着的宋悦笙。
他快步跑过去,嘴角轻勾。
“受了伤挺能跑啊。”
齐绎拍着她的肩膀,轻蔑地笑着:“可惜……宋悦笙,你非要找死路。”
就在此时。
眼前的女子突然转过身,害怕得连连后退。
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齐、齐先生饶命。”
不是宋悦笙。
齐绎的神情倏地一变。
女子仍在诉苦。
“我……是一个姑娘与我交换外套,她还给了我两百元银票。我、我是一时贪图便宜才答应的。我不知道她是齐先生你的仇、仇人……”
齐绎烦躁地啧了声。
可恶。
又被摆了一道。
“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左、左边。”
等齐绎跑过去才发现通到主路。
此时,一辆有轨电车从他面前缓缓驶去。
其中一个靠近窗户的正是宋悦笙。
齐绎握紧手枪又放开。
他恨不得让宋悦笙立刻消失,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她的名声闹得更大。
尤其是和他扯上关系。
太憋屈了!
宋悦笙那个破脑子想的啥!
一个记者遇到刺杀竟然找警方求助。
偏偏还是破解前不久刚发生,让市民胆战心惊的连环案的协助者。
但凡她找霍廷川,他就能在大街上把她杀了。
齐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思绪。
有轨电车能去的地方有限。
一个记者想去的地方……
**
“咳,咳咳。”
宋悦笙捂着嘴干咳了几声。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套在胳膊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交换的衣服有些小。
她穿不进去,只能套在胳膊上。
或许是因为伤还没好,即便是八月艳阳天,宋悦笙穿着薄衫还是觉得冷。
踏进小酒馆大门,她听见了“嘀嘀”两声。
应该就是酒保小姐说的判断重复客人的高科技。
酒保小姐看到走进来的人,面带微笑:“宋姑娘,我上次已经托你朋友转达了。每个人只能有一次选择机会,你再来,我也不能告诉你。”
宋悦笙坐在吧台前,把背后放在一旁。
“今日我不喝酒,是想找你——施嘉溧,合作。”
酒保小姐擦杯子的手停顿片刻,转而面露难色:“宋小姐是不是在别处喝了酒?怎么说这种胡话?”
宋悦笙轻笑一声,解释道。
“答案不是写在第三十六款酒了吗?你的真名「施嘉溧」,笔画数正好是三十六。”
“除此之外,六出露葵。六出是指雪花。我昨日才从别人口中知道露葵是宜州对莼菜的另一种叫法。”
准确来说是旅馆的菜单上有道莼菜羹。
菜单写的是“金风露葵羮”。
她好奇问了侍应生才得知是莼菜。
宋悦笙继续解释酒名的意思:“莼菜不适合生长在天气寒冷的地点。酒名却是将两个相悖之物联系在一起,可见这款酒代表的是矛盾。那么……”
她缓了缓,观察着酒保小姐的神情。
片刻后。
宋悦笙继续说:“对应史加利的消息也是矛盾的。即,史加利很爱热闹,想找到他就去各个热闹的宴会。这也应该是你设这款酒的最初想法。”
“但很可惜,我是记者。”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旧报纸,将它摊开放在吧台上面。
报纸的其中一篇报道讲述了宜州施家大小姐留学归来,在施家宴会上尽显风采。
不仅如此,该报道还刊登了照片。
宋悦笙看着她娓娓道来:“虽然桑城鲜少流通南方的报纸,但记者报道新闻需要阅读很多内容。”
酒保小姐摸着报纸上的照片。
沉默很久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怀念,发出重重地叹息。
“明明是四年前的照片,怎么感觉之前更年轻呢。”
这句话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施嘉溧隔着吧台将报纸重新塞进了宋悦笙的背包里。
随后。
她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宋小姐,你是第一个心平气和讲出我身份的人。我可以答应你两个条件。”
宋悦笙听出了别的意思。
有人向施嘉溧打探消息采用了武力手段。
她了捶头,将多余的思绪排出脑外。
过了一会儿,宋悦笙问:“我想知道在打仗的时候,通常会采用什么类型的密码保持通讯。”
施嘉溧讶异地挑了下眉。
现在桑城的记者都开始挖这样的新闻了吗?
忽然。
施嘉溧从监视器上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她做出赶人的姿态:“宋小姐,我等会儿要接待贵客。欢迎你下次再来。”
宋悦笙虽然疑惑,但不好主动去问。
她离开酒馆,去了斜对面的长椅上坐着。然后拿出报纸,在眼睛的位置戳了两个小孔,放在眼前伪装。
能被施嘉溧称作的贵客一定不简单。
可以借此结交。
倘若是女主就更好了,正好斩断她的路。
那两个人是……
突然。
宋悦笙感觉到身后传来恶意。
她迅速转头。
一支手枪不偏不倚,正好抵在她的额头。
齐绎站在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多了几分得意与复仇的快感。
“宋悦笙,金蝉脱壳这一招原样奉还。”
“齐绎,齐绎!”
宋悦笙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焦急的身影,正从斜对面的酒馆小跑着过来。
她认命地叹气,眼神中流露出无奈和妥协。
“我现在肯定跑不了。齐绎,要不先看看夏小姐找你什么事?她喊你这么急,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
只要他分神,她就有机会夺枪,把局势扭转。
“你现在就是扣个扳机的事。”宋悦笙抬眸看他,继续煽动。
“只要我一动,枪子儿就下来了。反正都要死,也不差听你们说两句话,对吧?”
齐绎瞟了一眼夏平婉,很快就收回视线,转而继续盯着宋悦笙。
“你留着下地府看热闹……”
齐绎的话戛然而止。
他脸色一白,突然倒了下去。
宋悦笙的反应果断,她连忙把手枪夺走,然后拔腿就跑。
此时不跑就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