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御厨们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然,有些人也是真的不知道,
要说如今圣上将诸葛御厨留在尚膳监,或许可以用孝道来解释,毕竟御厨诸葛孔方,乃是先皇遗留的老臣。
莫说是并无过错,便是有错,也充其量是小惩大诫。
可先皇那边,他们也就只能猜测是先皇口味重了,毕竟早有传闻,先皇曾生了一场重病,打那以后味觉便没有以往敏锐。
听起来似不合情理,但细想之下,也未必没有可能。
人不是神仙,哪有一辈子没生过病感过冒的?
感冒期间,的确会导致味觉出现问题,甚至严重一些,留有后遗症也无可厚非。
刘御厨也是尚膳监的老人了,平日里和诸葛御厨的关系也不错,此时,诸葛孔方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是笑呵呵地朝他看去:“老刘,你觉得呢?”
刘御厨想了想,道:“许是因为认真?”
认真?
这话说来可就有些开玩笑了,他们这些当御厨的,能够活到今天,一路上可谓是如履薄冰,那个伺候圣上敢不认真?
诸葛孔方听到他这话,又看了眼周围人的表情,笑了笑:“不错,正是认真......诸位,我这话可不是说你们不认真,不过咱们认真的方向不太一样。”
见众人的脸上依旧带着疑惑,诸葛孔方继续解释道:“我等身为御厨,为皇上服务,理应一切为皇上着想,然御厨二字,终归还有厨子的部分,身为厨子,我等对待菜品认真就够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有御厨不禁问道。
“有也没有。”诸葛孔方笑了笑:“实不相瞒,老夫也是今日才想明白,当然,猜的也有可能不对,所以你们也不用特别在意。”
“你们可知这朝堂上的臣子分为几类?”
听到这话,御厨中,有半数的人都变了脸色,惶恐不已。
他们说到底就是厨子啊,这话是他们能听能议论的?
诸葛孔方虽不在意,却也不想让同袍们落人话柄,不等几人回答,就继续说了起来:“奸的恶的咱就不说了,就拿正的,好的来说,有两类。”
“一类为忠臣,一类为良臣。”
“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忠良。”
“老夫不敢自夸,这两类,我哪个都算不上。”诸葛孔方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的刘御厨忙道:“诸葛御厨这是什么话,您是什么人,大家都有目共睹......”
诸葛孔方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打个比方,但也没说错,身为御厨,这些年来却没能给皇上献上美味,甚至每每让皇上难堪,陷于两难之地,我何忠之有?又何良之有?”
“我......话扯得有些远了,先皇留我到如今,要得正是我对厨艺的这份认真,便好似朝堂之上的良臣。”
“你们可知何为忠臣?何为良臣?”
没等众人回答,诸葛孔方直接道:“忠于陛下为忠臣,匡扶社稷为良臣。”
“倒不是说忠臣不好,只是忠臣一切以陛下的意志为先,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模糊了陛下眼前的路,良臣便是要在这一时候,仗义执言。”
“就好比眼前这盘菜。”诸葛孔方朝着面前的盘子指了指,肉花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只留下用于铺垫的枣栗子,“陛下其实不爱吃枣,栗子、莲子虽无忌口,却也不馋,可身为皇上,儿孙绕膝方能保社稷无忧,别人不敢说,总归也要有人来提个醒。”
“诸葛御厨,您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
孙御厨开口,表情有些担忧。
他,或者说他们,担心诸葛孔方受不了刺激,选择轻生。
这也是他们之前的担忧。
医好了味觉又能如何,这医好味觉的代价,可是将诸葛御厨前半生的荣耀全部推翻。
推己及人,若换做是他们,他们恐怕更无法承受。
“你们想哪去了。”诸葛孔方摆了摆手:“就是有感而发,以后我不在尚膳监了,下一任首席御厨,总归是要从你们之中选拔出来,到时候,希望新任的首席御厨,也能在菜品上把把关,不过切记,不可做过......再怎么说我也是先皇留下来的臣子,皇上就算是有怨,也总归要给先皇几分薄面。”
“诸葛御厨,您这是要离开尚膳监?”刘御厨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问了出来,见诸葛孔方没有答话,忙劝道:“诸葛御厨,您现在的味觉既然已经恢复,何不继续做首席御厨?我等绝无异议。”
“是啊,诸葛御厨,您......”
御厨们纷纷点头应答,要说他们没有上进心,那绝对是假的。
都说人往高处走,哪个不想将自己的位置抬高一些?
可对于诸葛御厨,他们也是真的尊敬,真的不舍。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而今知道了.......哈哈,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诸葛孔方摆了摆手:“你们也不用再劝我了,也放心,老夫可不会寻死觅活,总归当了几十年的厨子,可不能没发光发热就走,不然到了下面,我也无颜去面见先皇。”
“行了,多的也不说了,这道菜还有改良的地方,大家都帮着看看,如此,我这御厨生涯,也算是有个‘善终’。”
听到这话,其他御厨又在诸葛孔方脸上看了看,见其言辞不似作伪,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再向着那盘子菜,递去了筷子。
......
......
另一边,苏木回到了医馆之中,想了想,还是没试着进入内景卜一卦。
内景之中的规则,一向是与自己的牵连越大,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当然了,到了内景之中,即便是问过之后,也可以选择不看......可问题是,若事情不大也就罢了,若内景反馈而出的火球当真难以想象,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好奇心,再把命赔进去。
所以还是再等等,如果接下来这个梦没有续下去,那就说明之前那只是个梦。
梦中的事情千奇百怪,发生什么也不稀奇,再怎么真实也不稀奇。
可若是连环梦,那其中的门道,可就大了。
想着,苏木一如往日那般生活,回到医馆之后,将原本要做的事情,依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
其中送如烟前往光明顶,是眼下急于处理的类别。
小道士、慕容子那边,虽然传回消息,说是要寻找老道士的下落。
但他给老道士卜算过,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且日子过得应该还算不错,倒是不必着急。
再就是蒙元人派来赎人的使臣,再怎么说他也是锦衣卫的镇抚使,理应关注一二。
至于其他的......等想到了再说吧。
看着纸上写着的日程表,苏木吹干墨迹,决定一件一件来。
先是如烟......
“笃笃——”
敲门声响起,苏木招了招手,房门便被打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如烟,此刻对方已经收拾完了包裹,不过顶着的,却是无根生的脸。
“易容术很不错嘛。”看着那与自己之前一般无二,甚至连打扮都相同的模样,苏木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呢,说两句话来听听。”
如烟翻了白眼,但还是念了一段台词,情感很丰富,倒是和他给出的资料没有半点差池。
如此,有着杨逍关照,糊弄一下明教应该是没有问题。
“行了,这是联络法器,若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记得及时联络我。”说着,苏木递上了一枚扳指:“往上面滴一滴血就能用了。”
如烟将其戴在手上,本来还有些大,但照着苏木所说,滴血认主过后,便自动锁紧,尺码刚刚好。
“那具体要我去做什么?”如烟忍不住问道。
虽说是伪装,但平日里总要有些事情吧?
“少说少做,一定限度上的吃喝玩乐,都可以。”苏木想了想,又补充道:“前提是别败坏我名声。”
“真的?就这么简单?”如烟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这种好事?
找她当替身,就是让她去吃喝玩乐的?
“就这么简单!”苏木点点头:“行了,其他注意事项,咱们路上再说,等时机合适,我会联络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去锦衣卫继续做替身。”
“希望那一天能晚点到。”如烟小声嘟囔道。
光明顶虽说地处异国他乡,但她又没有什么亲戚,这一点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反倒是听苏木刚才所说。
貌似,光明顶上的日子,比锦衣卫要好啊!
“你说什么?”苏木刚取出飞剑,就听到她在嘟囔着什么,疑惑问道。
“我说保证完成任务!”
如烟小脸严肃,郑重开口。
若是以她原本那大雷女仙子的姿态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动作,那绝对是秀色可餐。
但现如今这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青年的模样......还是算了吧。
飞剑的速度很快,尽管苏木没有全速驱使,也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光明顶上。
杨逍正听着厚土旗汇报光明顶重修的事宜。
宗师感知,便察觉到窗外的动静,他找了个理由,让人退下。
厚土旗掌旗使退去没多久,房间就多出了一道身影。
“教主?”看着那人熟悉的容貌,杨逍就要躬身行礼。
可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杨左使无需多礼。”
“嗯?”杨逍愣了一下,抬头又看向了另外一处,只见阴影中,同样多出一道身影,其容貌,俨然就是苏木的样子。
“这......”
“这一位是我准备的替身,原本是想着糊弄......替我坐镇锦衣卫的,没想到明教这边先用上了。”
你刚才是想说糊弄锦衣卫对吧?
杨逍眼角微微抽搐,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教主替身的易容术当真厉害,连属下都难以分辨。”
“想来鹰王他们也看不出端倪。”
“那就好。”苏木笑着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纠正道:“杨左使,不是说了,我只是代掌明教,这个教主是要卸任的。”
“可教主现在还是教主,杨逍身为明教左使,便不能缺了礼数。”杨逍回应道。
好吧,算你有理......苏木叹了口气:“行了,那多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可通过她转告于我,我走了。”
“恭送教主。”
杨逍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时,面前已然没了苏木的身影。
他这才是看向了一旁的‘无根生’,抱拳道:“今后,还要多多麻烦阁下了。”
“啥?”如烟表情一僵:“我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吗?”
“教主是这么和你说的?”杨逍想了想,又看如烟的表情,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身为教主,如今又正值明教百废待兴之际,难免要操劳一些,毕竟有些事情,我这个光明左使来办,难免会显得越俎代庖。”
“不过阁下放心,只是想请阁下平日里到处走动走动,并不麻烦。”
“这样啊。”如烟点点头,又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用她太过费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找人带你去教主的房间。”
杨逍说着,又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便有一个容貌清丽,约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先是看向了‘无根生’,表情很是惊喜,但在看到杨逍后,她又低了下头:“杨左使,您找我?”
“小昭姑娘不必客气,你是龙王的女儿,按说也是我明教的千金小姐。”杨逍如今也知晓了小昭的身份,想到之前对小昭多有苛责戒备,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杨左使千万别这么说。”小昭连连摆手,虽然杨逍以及杨不悔,之前对她非打即骂,但小昭是懂得体谅人的。
再加上她当初加入明教,的确没抱什么好的心思,所以对方的打骂戒备,也都在情理之中。
没什么好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