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没想到理智如你也会被别人赋予的角色套着,且这么快就进入行动?”
“是感觉我能力不够,还是以为我该这么置之不理?”九菲反驳。
“不是你能力不够,也不是让你置之不理,而是静观其变。”
“给我一个理由!”
“经过这次公安系统的严查严打,他们已经付出沉痛的代价。常勇梁玉春两人已经在押;梁富春处于监控状态被限制行动;宋雨不在了,第二人民医院这个毒品中转站已经名存实亡;万喜堂名誉扫地,商业信誉一落千丈,老板被抓。如你刚才所说完整严密的一条龙现在已经残延苟喘,偃旗息鼓;那些后面没抛头露面的人,现在已经成为穷寇,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明白了,多少有点失望。
饭后与赵小六分手回到家中,九菲写完下周妇科协会会议提纲,又看一些妇科专业书籍,最后站起休息时,不由自主的拿起从单位带回来的宋雨随手记录。
又是一些工整的字迹:
魏总今天建议我看一些商业管理类的书籍,说以后可以带我学做生意。
想都没想满口答应,说有时间就去买几本。
没想到下班时,魏总拿着两本厚厚的商业实用管理递给我。
我真的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啊,没办吧,谁让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送过来的呢。
回到家里,随便拿一本打开扉页看一下简介,完全不在自己大脑涉猎之内,强迫着自己翻几页,重点留意魏总做笔记的地方,发现都是一些感想感触之类的。
别说,英俊有才的男人写的字也是不凡。
翻到最后一章时,看到标题的左侧写有这样一句话:
“万喜堂种植任务完成超预期。云南收割点需加油。朱高兴,让他收敛。就等柳色青青了。”
难道这是谁打电话给魏总,怕忘了随手做的记录?
想起常勇讲魏总和万喜堂老板的事情,总觉得很荒诞。
也明白像常勇这样不学无术,缺教少养,脑袋空空的人,也就会栽赃陷害,打击报复,强取豪夺,真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当上看守所所长的?
估计魏总一定是挡了他的财路,所以才在我面前故意编排。
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魏总杠杠的!加油!
不过,这些商业管理类的书,小女子实在不想看了,呜呜……
最后依然没有日期,但这次结尾处圈了一个大大的黑点。
看完这些,九菲下意识的左右看一下,虽然此时明知道家中只有自己一人。
估计是因为晚饭吃的太咸,咽部突然发干发痒,想咳嗽。
站起来为自己倒杯热水时,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中青烟一样攀爬,有点让人坐立不安。
不管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宋雨太迟钝,如果事情存在,都不是一个玩笑那样轻松!
扭头看一下时间,不假思索的拨打赵小六的电话,接通那刻随即挂段,发了个“错”。
闭眼深吸一口气,还是拨通了杨军的电话。
因为这一刻除了他,自己已经不相信任何人。
“万喜堂老板已经被抓了,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先提出申请,看守所同意后就行,不过全程都会被录像,且有警察陪着。我能知道你看她的理由吗?”
“有个问题想问他?”
“下午她的两个儿子刚来过,听说她情绪不太好,短时间内愿不愿意见人还不好说。不建议你现在去找她。”
“我又不是去刺激他。”
……
电话那端沉默了。
九菲感觉或许自己让他为难了。
“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是看到宋雨写下的几句话,感觉需要找这个人了解一下。麻烦可以不去的。”
“我现在接你去。”
市内道路积雪打扫得干净,不到五分钟杨军就从市公安局赶到九菲小区外面。
“你下班也不回家,孩子怎么办?”
“葬礼当天就回学校了。”
“他会理解的。”
“需要我帮忙的话,我是说比如送孩子出国读书,钱上面,我可以提供帮助。”
九菲费力的把自己的愿望表达出来。
“谢谢,如有需要一定和你联系。”
说这话时,杨军目不转睛的开着车。
看守所在院里市区的西四环外。车辆驶出北三环和西三环的交叉口已经到了行人车辆都少的科学大道。
郊外风大,科学大道两侧的松树上已然不见雪的身影,但地上因为没有打扫,整条马路看上去灰白斑驳。
地上的雪已经结冰,车辆走在上面即不能快速还有明显的颠簸感。
杨军可能心情不好,一路上话不多。
九菲有点后悔自己又一次打扰他。
看守所门口,杨军掏出自己随身的证件,武警顺利放行。
这是九菲第一次来看守所,好奇的问:“这里一直都是武警把门吗?”
杨军笑笑没说话。
这个笑容让九菲内心一下子温暖起来。
“意外和死亡每天都在上演,希望我们活着的人都快乐。相信这也是她对你的期望。”
这句话,九菲没有说出来,感觉太矫情。
又怀疑身边这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根本不需要。
接待室里面没有暖气,值班民警看到杨军到来,从隔壁房间掂过来一个电暖风。
刚进去,门外就响起脚步声。九菲坐直了身体。
犯人进来的那一刻,九菲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向和犯人之间的那道铁栏杆。
“宋雨……”
女人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是谁来看她,脚步依然是缓慢移动,每一步好像都经过时间清晰地丈量。
不,她不是宋雨。
女人把脸完全转过来那一刻,九菲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女人和宋雨太像了,除了年龄比宋雨看着大一点,其他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不,有。
宋雨虽然交往了常勇那样的有妇之夫,甚至和自己的丈夫魏之善也暗生情愫,但她身上没有一丝风尘之韵。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养尊处优,面容精致,皮肤白皙,神情慵懒,眼神沮丧,但是即便穿着灰色的犯人服装,她满身的风尘庸俗仿佛会流动的气息,扑面而来。
扭头看一眼杨军:这就是万喜堂的老板?
竟然还是一个女人。
杨军无声点头。
的确心灰意懒,女人坐下后目光下垂,少气无力。
和九菲印象中拥有上百家医药商店的连锁公司老总的形象,不是相去甚远,而是毫不沾边。
“柳碧娇,因为你的案件涉嫌这位当事人,她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杨军坐在女人对面的椅子上,眼神示意九菲也坐下开始。
知道在这里是有时间限制的。坐下的那一刻,九菲发现对面的女人隔着玻璃墙突然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
无奈似的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已经感觉到对面的女人以前见过自己,难不成在她的世界里也有一个和自己外形上接近的人?就像她猛一看仿佛自己认识的宋雨。
“你和魏之善什么时间认识的?”
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啦,九菲发现对面的女人听到后从鼻腔里发出冷笑的同时,还给自己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不知所以的看一眼杨军,他雕刻一般,不动声色。
接不到任何暗示。九菲决定继续追问。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我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信息。”
女人继续不说话,却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杨军。
“你们公司在云南是不是有自己的大麻种植基地?”
“胡说什么呢?”女人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看着九菲。
但是她的声音让九菲想起一个电话。
几年前一个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夜晚,正在睡觉的九菲被家里隔壁的座机的铃声惊醒。
怕是自己科室有住院病人发生意外,九菲把自己家的座机号码也留在科室值班本上,万一夜里有病人发生意外,手机联系不上可以打座机。
就在起身去接时,丈夫魏之善来不及穿鞋,一个健步穿出去。
对方声音太大,九菲听到孩子突发高烧,需要去医院什么的。
丈夫一边大声的安抚,一边给自己的司机打了电话,催促他立即过去帮忙。
放下电话上床时,丈夫解释公司一位女职员孩子突发高烧需要上医院,老公不在家,又打不到车。
也许女人的敏感,整个事件像风早已无影踪,但这个女人的声音被九菲清晰地记在脑海里。
就是对面这个女人的。
难道她是丈夫公司里面的职员?为什么自己这些年一次次去那里从来没发现过她?!?
“最初是谁给你联系的大麻生意?”九菲继续问。
趁女人没回答,九菲低头闭上眼睛。
“我自己。”
就是这个声音,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
“怎么可能?云南那里崇山峻岭,深林茂密,当地人相互联系都困难,如果不是自己专门种植怎么可能定时发货?而且你们这些年的销售量并不低。”
女人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九菲,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看望结束走出看守所,自以为这次奔波有收获时,九菲被杨军轻轻地一句话,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