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投资者。
这盒遗落录像带很快就播完了，除了片尾表没有别的信息，老电视的屏幕变成雪花屏。
“投资者不只是一个。”绫莎有数了下来，“这个片尾表出现了26次投资者，异体类系的百猴效应也是26个。”
雷越心头一动，“投资者是不同类系对应的神明？”
绫莎拿过遥控器重播录像带，还真能播起来，而不是播一次就损坏。
“你好像是想着那种人格化的神明。”她说着，“那就会很局限了，那只是‘人类可理解的方式’。
“异质是什么，异质哪来的，sss级之上是什么？当异体越来越强，人类到底在变成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跟‘神明’有关，而事实完全有可能是，‘神明’就是些26袋不同风味的麦记番茄酱。
“异体就是些薯条，你越涂某种风味酱，薯条就越香。
“每袋番茄酱就是每位投资者。可能是一袋番茄酱，也可能是一个程序。
“那个张博士不是说么，程序的意思就是不讲人性，讲的是同步性。虽然诡眼有对你回应，但原因可能是你满足了触发程序的条件，就像一位客人走进麦记不到半小时就吃了十个汉堡，就会有麦记管理程序被触发，店长会去看看这客人怎么回事。
“所以投资者是什么，或许我们人类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看样子是更高维度的存在，更大的力量。”
听了她的分析，雷越沉吟地点点头，“先当录像带信息是真的，宇宙中存在着一个‘董事会’，管理着异质的相关异化。”
对人，就是异体。
对东西，就是奇变物。
对世界，就是主界域和x区域。
“真假我不能确定，但这个秘密带来的异质强度很大。”绫莎有点感慨，又解释自己的异体特性：
“信息的真假与带来的异质是没有绝对关联的，但能带来异质的信息，通常就是在别人脑子里的认知或者一群人的百猴效应里是个‘秘密’，会有假信息被当作秘密、会有伪装的秘密；而不被当作秘密的信息，对我就没什么特殊。”
雷越听得像被施了一层夜雾，“好麻烦。”
绫莎微笑，“所以我没有百分百的测谎能力，不过你最好别想骗我。”她摊手，“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能看得特别清楚。”
“我不喜欢撒谎，对谁都是，尤其对伱。”雷越张手搂着她的肩膀，两人贴得很近。
“我在村子里看到有卖你的抱枕。”绫莎语气捉弄。
“我也看到了，做工不错。”
“我有上去抱了一下，我觉得抱枕更舒服。”她又说，“哪天它成奇变物就好玩了，也是你的‘异体’哈哈。”
雷越也是失笑，问道：“对了，其实你现在是什么异体级别？告诉你个秘密，我是a级，没骗你吧。”
他还是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星宝、花姐他们都不清楚，据说谁问都会被绫莎呛。
“b级。”绫莎回答，却好声好气的。
“啊？”雷越顿时一怔，有种被她来了场好戏的感觉，“我还以为你最多c级，甚至是d级，花姐也是这个判断。”
“你异体共振那个夜晚，我还是c级。”绫莎笑说起来，雷越想起当时在暗巷她以一敌几拼命拖了一会儿，不由用力搂了搂她，她又道：“撒完钱之后，大概因为出了一把名，有了些颜粉、cp粉什么的吧，我就升到b级了。”
“那也有一阵子了。”雷越啧啧几声，“完全没看出来，你还真低调啊。”
“是策略。”绫莎认真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要，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好，我本来连你也不想告诉的。”
“什么策略？”雷越奇了，“扮猪吃老虎？”
“不，田忌赛马。”绫莎就跟说着暴打小朋友、拳击老奶奶一样，像是个女无赖：
“我异体共振之后就一直这样做了，f级的时候是g级，e级的时候是f级，跟别人是这么说，也当自己是，并且控制着不要表现过了，给自己留有底牌。
“这样敌人会犯轻敌的错误，朋友也不会指望你太多而把你拖进需要你全力以赴却还是差一点的事儿。
“这样面对的生死关头通常没那么难，就跟把手表时间总是拨快5分钟防止迟到一样的道理。
“要想坏人活千年，就要注意‘越级’，往下越。”
“啊……”雷越明白了，却越想越不意外，想想当时乍看到绫莎的银行账户有那么多钱。
“我以为星宝有多懂保命呢，原来，绫莎，你才是真正的保命大师！”
他不禁赞叹，抬手摸摸她的彩发脑袋，“喂喂，这样可不够帅啊。”
“所以才让你别说出去。”绫莎又按遥控器重播一遍录像带，“这个宇宙奥秘够带劲，我感觉我快要突破到a级去了。”
“那赶紧的。”雷越继续说着笑，“终极战士打过来的时候，我们把他当那个楚导那样打。”
“别轻视终极战士，我觉得你暂时打不过他，搭上我也不够，搭上合成油、肾机少年那些人也是。”
绫莎转头看着雷越那半好半坏的脸庞，“没必要跟终极战士打的，我能找幽灵门，我们完全可以漫游于各个世界，保他找不到。然后爱演戏就演戏，爱搞事就搞事，继续保持热度，过上一年半载，等你sss级打得过了再回来收拾他。”
“哦。”雷越见连绫莎也说得这么严重，“其实我还没怎么看过终极战士的战斗影像。”
“看看好了。”绫莎起身去拿过之前放下墙边的背包，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掀开屏幕，打破待机状态。
现在东州范围都能流畅地连上蔓延城的网络，离开这片阈域则越远信号就越差。
绫莎打开网页浏览器，有几张网页还没关，雷越在她操作之间瞥见什么，讶然道：“哎？你这银行账户余额是不是多了个零？”
她是有多种钱的，主界域的绿洲币、虚拟货币，东州世界的刀乐、达不溜……都有。
他刚才看到的是绿洲币，上亿都有吧。
他知道自己现在也挺有钱的，但绫莎没从“东州之夜”那里拿过分红，她说不需要，还真的不需要。
“你和白月光公主的小视频完整版，之前太多人愿意花上十块八块去购买了，我甚至都没使用手上那些未流出素材。
“我看过一篇报道，说男性在寻找筛选小视频的过程中，其实比观看小视频的时候还要爽，十块八块很值了。
“我已经捐过一笔给荆棘区一些孤儿院了，我知道哪些孤儿院是真有在做事的，如果这会让你的良心感觉好些。”
绫莎一边随意地说，一边打开一个蔓延城的视频网站。
热门搜索词里就有“好戏人大战白月光公主”这种，还有终极战士面对满街人群的讲话、荆棘之夜的片段、视体火雨轰炸中心区等。
当下，她搜起了终极战士过往x区域里的战斗视频。
雷越很快只见，这个视频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在一个发生于蔓延城黑岛区的最高级别末期级的x区域，一片也算繁华的城市街道，那些高楼大厦都在扭曲摇晃，街上成群的污染体像是丧尸般狂奔乱冲，使画面充满着掉帧的异影。
据说末期级x区域都会使全城瞩目，其它城市也会关注，因为一旦清除不掉，随即就是巨大的扩散，整个城市区域都有坍塌为禁区的风险。因此不管是哪里出了末期级诡界，都会有sss级巨星集结进行处理。
这视频的直播商是绿洲频道，那个叫齐图的解说惊叫着：
“不可思议，那不是阈域不稳，是这些大楼都异化了，这片城市在失控！”
那时的终极战士造型、面容与体态都与现在毫无变化，仿佛时间在其身上定格了。
这个战士装男人双手举起那把有着精奇花纹的巨剑，向着前方的街道与两边大楼劈出了一剑，系在背后的红色披风飞扬。
嚯隆！！！
巨剑冲出一片黄金般的金色剑光，在地震般的巨响中，直接把前面整片街道劈得翻腾，那些污染体全部爆开，一栋栋大楼发生崩塌。
转眼之间，那片异化街道成了个废墟，尘烟滚滚里，终极战士身影矗立。
“终极一剑！”齐图喊至声嘶力竭，“终战，神的化身！有他在，我们大可以放心吃喝，神在眷顾我们！
“这个齐图最爱看好戏了。”绫莎说，“昨天使劲给你拱火，哪天如果你被终极战士劈开，这些做解说的看得最开心。”
“嗯……”雷越看完这个视频，“确实很强。”
虽然终极战士有用的奇变物，但不算那种未试过的加强子弹，他拿小伙伴手枪来个七连发，叠加起来的威力也不知道能不能造成【终极一剑】那种效果。
而只靠他自身异体，是打不出那样的威力来的。
“终极战士出道很多年了，你还没一个月，打不过就太合理了，打得过才离谱。”
绫莎看看雷越，“王牌要顾及面子啊形象啊什么，被人宣战就得回应，我们负选择才不讲那些，你要那么傻吗？我们先跑跑藏藏一阵子，差不多了再找个机会把那家伙拖进暗巷里打，策略。”
她说着耸了耸肩，想着什么，“我小时候啊，还很瘦弱，在下水道每次被那些强壮孩子追着打，我都这样找回的场子。”
雷越一时沉默，今天绫莎说了很多她的秘密，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谈起自己的伤疤。
他听得出，她是真想劝他先跑路，她有时候很疯，但不是在这种涉及生命危险的事情上。
“我不想你死。”绫莎又说，眼眸里泛着光。
“我知道。”雷越点头道，“我想想吧，一周期限，事情可能还有变化的，今天先不想了，今天就玩儿。”
他饶有兴趣地说起另一话题，“我们去荆棘区坐那个旋转木马试一试？那东西看介绍挺有意思。”
“……”绫莎却顿时移开了目光，眉头微皱，神情变得有点生硬，“童年快乐回忆？那东西我没有。还不如去试试那个4d大屏幕。”
其实，雷越是有一个想法，她妈妈还活着，就在蔓延城，她愿意与之见面的话今天就能重逢……
那是她最大的伤疤吧。
他也不太信所谓的感同身受，他无法理解绫莎的心情，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理解到。
他只是觉得，也许，是不是可以一见。
因为他在刚刚过去的x区域，看过自己的最大伤疤，也跟家人们谈过了，反而轻松了很多。
相比终极战士带来的威胁，他现在更关心绫莎这事。
“都试试不就好了。”雷越说，“两个增幅物都试，这样贷款才不亏嘛。”
绫莎目光望回来，夜雾女收集秘密也知晓秘密，她忽地哧笑了声，“我知道你想什么，不了，谢谢。”
她把笔记本电脑塞回背包带上，拿过滑板往楼梯口那边走去，“走了，你自己去坐吧。”
“绫莎。”雷越叫了她一声，“也许追在后面的不是鬼，而是人呢？”
“是什么不重要，别烦我就行。”绫莎没有停步，声音里隐约有着一种不同平时的生气：
“你就别掺和这事了，我不想变得讨厌你。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变得很不像自己，违背很多我自己的生存原则了……别太过分！”
雷越望着那彩发少女走下楼梯离去，感觉看着的是一片夜雾，也许是他自以为是，也许是她还不到时间。
听到从一楼传来花姐他们颇为疑惑的询问声：怎么这就走了……
“哎，好吧。”他嘀咕，拔出腰侧的小伙伴手枪，翻转着枪身。
“是我管得太宽了啊小伙伴，今天可能还是只有你的陪伴了，先看看你怎么回事吧。”
雷越凝神地望着手枪握把护板上的红色三同心倒三角形符号，眼睛慢慢靠近上去。
渐渐，他眼前有点眩晕感，还真的终于可以再次进去那个遗落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