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天华话落后，车厢里持续了长达几分钟的诡异和寂静。
“霍小姐。”
终于，杨天华不耐烦，侧头催促霍姽，苍老的眸利锐如鹰。
霍姽好似也被他唤回神，好看的扇形眼皮微微掀起，指尖重新玩转着手机。
她笑意盈盈地对上杨天华凌厉的眸光。
慢悠悠道：“杨老爷子凭什么以为我会在乎唐家？”
杨天华一怔。
似没想过霍姽会是这等反应。
紧接着，他又听到。
“又凭什么，以为我现今对杨家做的，都是靠唐家？”
杨天华心中咯噔一跳。
霍姽背后不是唐家，那还能有谁？
杨天华想到京城中的那几位，心中不由轰跳起来。
如果是他们，杨家还有……活的机会吗？
杨天华仔细端详霍姽的神情，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后者始终淡笑着，尤其是那双深如黑洞的眼睛，完美地收掩起一切。
小小年纪便是如此城府极深的模样，杨天华心中隐约升腾起霍姽不会就此收手的不详预感。
握着拄拐的手微微收紧，杨天华面上保持冷静。
“老朽没记错的话，杨家应该不曾得罪过霍小姐。霍小姐何必对杨家下这么狠的手？”
霍姽浅浅勾笑，溢出几声轻笑，但稍后她出口的声音却是冷洌了几分。
“杨老爷子活到这个年纪，不会天真地以为一句忘掉就可以掩盖一切吧？”
杨天华呼吸一紧。
只觉得方才刻意而为的威压在此刻，全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悉数打回。
一张无形密网朝他而来，将他困在其中，逃不得，也摸不清方向。
杨天华努力地理清思绪。
他知道杨家一路摸爬打滚树敌无数，那那些敌人要么已经被杨家处理得不见踪迹，要么实力远不足杨家，杨家无需忌惮。
而像霍姽这种年纪的，实在是没有。
杨天华只能端道：“霍小姐，杨家并没有你想得这么弱。如果单单是为我孙女，我大可以让她向你致歉。”
他隐晦提醒：“像霍小姐这般借助外力，欠的人情也是今后难以偿还的……”
霍姽：“……”
说了这么多，人家硬是觉得她靠别人。
那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霍姽沉默片刻，说了最后一句：“杨老爷子，有些时候，家族所遭的难并不是小辈的错，也有可能是长辈为她带来了无妄之灾。”
说这句话时，霍姽黑如宇宙的黑眸直直盯着杨天华，眼中饱含诛心之意。
杨天华被她这道眼神盯得心中如遭雷击。
愣神好久。
直到霍姽离开，他也没回过神。
出了巷子，霍姽立马拨通唐茂庭的电话。
等了几秒，那边才接通。
霍姽直言道：“杨家已经发觉了，你那边加快动作。”
令她没想到的是，唐茂庭一听就慌了。
“他们怎么会发现？我们做得这么隐蔽！”
先前霍姽告诉过唐茂庭不少小妙招，唐茂庭从来都是听话的从中分一杯羹就走。
虽然不是大头，也足够唐家喝一壶了。
这样的举动一直没被杨家发现，唐茂庭也一直沾沾自喜。
“哦，是我被发现了，我刚从杨家的车上下来。”霍姽坦诚无比。
“你……”唐茂庭想扬言大骂霍姽。
但想到对方现在跟自己不仅仅只是单纯地父女关系，霍姽在经商方面比他出众得多。
唐茂庭压下怒意，“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霍姽盯着面前走来的两人，无所谓道：“这是你该考虑的事。”
她已经帮唐茂庭不少了。
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未免太过废物。
但有时废物真的是令人捉摸不透。
一听霍姽撒手不管，唐茂庭立马压制不住火气激动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给我描绘这么多的前景，现在出事了就躲边上去了？”
唐茂庭丝毫没察觉，他这副同合作伙伴的语气，对面的人是他的女儿。
霍姽心中轻叹一口气，雏鸟心态真要不得。
她懒得跟唐茂庭扯皮，只道：“杨家现在没空管你。”
杨天华今天才来找她，说明杨家已经陷入一种自顾不暇的境地，别无他法，只能来找源头了。
她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彼时，颜麟凯已经走到霍姽面前，他身后，还跟着程思潼。
“你们怎么还没走？”霍姽收起手机，微微挑眉。
“你都被绑票了，我这小弟怎么有心思跑？”颜麟凯不悦道。
不等霍姽再说话，颜麟凯又问：“杨家找你什么事？”
从那个保镖出现起，颜麟凯就觉得对方熟悉，可始终想不起来。
但就在霍姽上车后，车子驶进那处巷子，望见独特的车牌号，颜麟凯终于认出那是杨家的车。
“是因为上次你接风宴给杨家父女难看，他们来找你麻烦？”
这件事，整个江城上流圈层都知晓。
颜麟凯并不知道霍姽和杨家的矛盾，只能想到这一层。
见霍姽不说话，颜麟凯觉得自己好像戳破什么，他脸色肃穆：“他们威胁你什么了？”
他这语气，仿佛只要霍姽说出杨家什么，他立马拎起棍子去找杨家的麻烦。
霍姽风轻云淡道：“杨家能威胁我什么？”
颜麟凯从上打量着霍姽。
虽说霍姽的家庭背景不及杨家，但霍姽身上总有种走到哪都是大佬的松弛感，尤其是她说出这句话，确实能让人感觉到杨家在她面前不过就是一只蚂蚱，一脚就踩死的那种。
于是，颜麟凯在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后。
问了一句：“那你威胁了杨家什么？”
霍姽被他这三两句问话给逗笑了。
感情不是别人欺负她，就得是她欺负人家是吧。
一旁，程思潼幸灾乐祸的声音插进来：“霍姽啊霍姽，你说说你，这不是得罪自家妹妹，就是得罪杨家，你知道杨家在江城是什么地位吗？”
程思潼盯着霍姽，故作神秘莫测，才道：“足以碾死你们唐家。”
然而她的声音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顶多收到霍姽看傻逼一样的目光。
霍姽淡淡地收回视线，望向颜麟凯，转移话题问：“颜家有没有兴趣做地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