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跟前的那双脚,伏渊呆呆的,似被夜晚渐入深秋的涓涓细流的晚风冻住了,头也忘了抬起。
直到对面传来一道低缓,在夜风里如同播撒颗粒的烟嗓,“不是说想见我了么?怎么不抬头?”
伏渊心神一动。
徐徐抬起头,对上霍姽那张在冷白路灯下格外清艳绝伦的脸。
风微动着,拂过她柔顺的乌发,几缕发尾调皮地在她肤若凝脂的脸颊上舞动,配上她那双清冷无波的润眸,整个人越发有种洁白世界里最独特的存在。
伏渊看愣了眼。
几乎是下意识,他如变魔术般从背后举出一束玫瑰,脱口而出:“鲜花配美人,玫瑰配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出了什么举动,心里几分后悔划过,但更多的,是紧张的期待。
巨大鲜花之下,那只握着花束的手指关节紧得突出,青筋浮现。
霍姽眸光清淡地盯着鲜艳欲滴的玫瑰,随后缓缓抬起眸光,看向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慌得不行的男人,眯了眯眸。
静寂空间中,轻柔的晚风缓缓吹过,还有……只有伏渊能听到的紧张的心跳,其他,别无作响。
秒针一点点划过,在此刻于伏渊却是以年计数的单位。
霍姽的手始终未抬起,伏渊眼中希冀的光芒逐渐黯淡。
他笑了笑,带了几分隐晦的苦涩,“不喜欢啊,那我……”收回……
手欲垂落时,花束骤然被人收走。
纤白玉指轻轻抚过玫瑰,白与红,强烈的色调反差冲击着伏渊的视线,一道悦耳若清泉的声音入耳:“怎么会不喜欢呢。”
“你说的,玫瑰配美人。”霍姽幽幽抬眼。
月光下,那双清疏眼眸微弯,红唇上翘,妩媚又撩人。
万千情愫自那媚眸辗转流泻。
四目相望,伏渊瞬间读懂她的心意。
牵起霍姽的手,两人一同往一片洁白世界中走去。
忽然,画面骤变。
伏渊手上触感一变。
低头,只见那双素白细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发黄,数根血管浮现,伏渊瞳孔紧缩。
顺着那只手臂,视线向上移动,就见霍姽那张清艳绝绝的脸也在以同样速度枯萎、干瘪,两眼逐渐浑浊无神。
伏渊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整个人愣在原地。
表面看他一动不动,可细看,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眼看着霍姽在眨眼间转变成一个白发老人,面色苍白,皮肤几近透明,血管颜色肉眼可见,伏渊竟生出一种她下一秒就会透明消失的感觉。
下意识,伏渊冲上前,想将霍姽牢牢圈在怀里,感受她的存在。
然当伏渊双臂往前一拥时,面前已是空空如也。
霍姽,消失了。
化成一团缥缈烟雾,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了……
“啪”的一声,手机落地。
华贵的被子被迅速掀开,宽大的床中央蓦然坐起一道身影。
弓着背,气喘吁吁,额角冒汗,似梦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伏渊目眦欲裂,双拳紧握,好久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些画面只是个梦。
但是那梦,太过逼真了。
只是回想画面,伏渊就本能地攥紧拳头,眼底凝聚着前所未有的惊惧。
在他无意识下,手臂带着拳在颤抖。
缓过气,伏渊捞起手机,已经半夜了。
黑暗的空间内太过压抑,让人透不过气,伏渊起身往外而去。
一开门,就见走廊亮着一排灯,直通二楼客厅。
伏渊走过去,就见陆少珩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陆少珩听到步伐紊乱的脚步声,循着声源望去,当看见伏渊时,眸底掠过几丝惊讶。
他哥走路可从来没这么慌过啊。
但现在不是他惊讶这些的时候,他有要事告知。
“哥,我们被拒绝了。”陆少珩道。
收到伏渊瞥过来微愣的目光,陆少珩详细道:“我们被白玺拒绝了。”
瞬间,伏渊眉头高高拧起。
脸色难看得很。
沉默半晌,他沉声:“加筹码。”
“……”
客厅一阵无声。
陆少珩眼皮往下掉,眼珠大瞪,以一种看疯子的目光凝向伏渊,“哥,我们之前已经是报了十亿美金的价啊!”他提醒道。
“十亿美金白玺都不接!”
“所以就再加价啊。”伏渊站在落地窗前,盯着万米远的霓虹灯火,双眼冷漠,语气更是平静无波。
陆少珩:!!!
他想表达的是,白玺不缺钱,他们加价有个屁用啊!
尽管陆少珩明里暗里提醒,但伏渊决然不动的背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会听。
陆少珩话锋一转:“哥,你找白玺到底什么事啊?”
白玺,三年前曾以一颗药丸救下得了脑癌、被所有医生宣判死刑的A国首脑,闻名世界的名医。
无数人追踪其去向,但至今无人知晓性别、年龄和国籍。
如果没有时不时地接下榜单上的救治任务,她就像不存在这世间一般。
可是,伏家最近没人生病啊,尤其是三哥在意的人。
不都活得好好的?
伏渊找白玺干嘛?
陆少珩两眼疑惑地望着那道偌大的落地窗前,显得清瘦又寂寥的背影。
然而,那道身影只是孤伶伶地站在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般,背对着他,久久沉默着。
*
翌日放学,一中校门前停着一辆低调又华贵的科尼塞克。
霍姽一出来,就看到那道立于跑车前伟岸峻拔的身影。
眉眼微挑,慢悠悠晃到他面前,不经意道:“想着法的把我约出来?”
女孩眉尾上翘,带着浑然天成的撩人魅色。
伏渊看出她没有生气,也跟着笑:“这不是想帮姐姐写作业了么。”
是的,伏渊是用给霍姽写作业的理由把她约出来的。
伏渊发现了,上次他给霍姽讲题,顺便把答案全部告诉她了,她那一晚心情很不错。
连后来他报平安,霍姽都回得异常勤快。
秒回的。
那今晚他直接帮她把作业写了,她会不会更好?
以后也是不是能经常约到她?
“你这样,我考试还怎么考?”霍姽盯他,似指责又玩笑。
闻言,伏渊了眼:“不是随便考考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