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中央，伏渊宽阔的脊背直挺地靠在椅背上，骨指分明的手掌搭在平整的裤管上，指腹在上面轻轻敲点。
他面色平静，像是对这结果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半晌，他掀起微垂的眼眸，“那辆半山腰下来的车呢？”
陆少珩反应过来他所指什么，随即道：“对方直接出镜了。不过对方在离开江城时，曾经过一个无监控区域。”
这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
华国就算经历高速发展的十年，如今也不能做到保证全国每个路段都有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何况在江城和外省的交界处，本就是十分偏僻的深山路段。
“但根据我们人员按照那辆车的行速计算，那辆车在无监控区域停滞的时间至少有半小时。”
半个小时，对于普通人来说，能短暂休息，补充能量。
而对于雇佣兵亦或杀手……能做的事就更多了去了。
“查清楚对方身份了吗？”伏渊低声问。
果然，陆少珩给出的回答是：“没有。”
问什么没查出什么，陆少珩的头一次更比一次低。
好在伏渊也没太在意。
他沉默了会，换了件事：“神医呢？”
“……”陆少珩头低到了颈椎骨弯曲的最大程度。
前面几个好歹还能推断，但神医是连个切入点都没有啊。
没有人见过神医的长相，哪怕是个身形。
对面久久没传来陆少珩的声音，伏渊掀眸看他一眼，心中明了。
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应该在京城。”
“？？？”陆少珩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知道还不早说？
手底下那批追查神医的人都要焦头烂额了！一点头绪都找不到，他知道现在才说？
陆少珩的怨气溢于言表，但被伏渊有所感应地看了一眼后，立马将冲到喉尖的骂骂咧咧憋回去了。
“……”
大概是清楚今晚听不到什么核心有用的消息了，伏渊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没转身。
“神医的事，尽快查。”
上一次毒蛇给的地图虽被侵毁，但在最后一秒他还是捕捉到了最后一个箭头的指向。
——华国京城。
可即便如此，神医行踪难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京城了。
另一边，京城某个密室。
一道黑色壮实的身影半跪在奢华的梨花木椅前，低头道：“家主，我们派去江城的人禀告说，半山腰只有翻下去的车，有打斗的痕迹，但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尸体，我估计任务已经失败，那些人……”
那道黑色身影略微停顿，还是艰难地说出：“全部尸骨无存。”
闻言，坐在他前头的老人身形一震，一双明显年老骨头突出的手顿时捏紧座椅扶手，半身前倾，着急道：“那位大人安排的人呢？还有那只药剂呢！”
“都没了。”下属回道。
密室内，响起一道略微粗重的吸气声。
老人身形微微后退，苍老的脸仰天朝上，头顶是一片漆黑。
他苍老的眸子流露几分惊惧，还有几分骇人的心如死灰。
半晌，老人才发声，他的声音好像一下衰老数十年。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听言，那道黑色身影身形微顿，还是朝老人恭了恭，随后低头向外撤退。
密室只剩下他一人后，老人立马拿起一个奇怪的手机，拨通了上面唯一的一个电话。
他将手机朝对面的黑色墙壁一摁，紧接着墙壁就显现出一道白光，但几秒过后，又变回黑色。
这意味着电话已经接通，但对面选择黑屏。
老人并没计较这点，因为他深知自己不配看到那边人的身形，更别提容貌。
因此，他面对那扇墙壁时，完全是方才他属下面对他的情景。
低着头，驼背的脊背微微往下弯的更深。
“大人，实在是……老身办事不力。”老人声音颤抖，“我们的消息不知怎么就被泄露出去，我们的人被人拦截，等我们发觉的时候，不仅我们安排的人尸骨无存，大人您的人，也……所有人员都全军覆没，请大人赦罪。”
对面沉默了会后，响起一道被变声器调过的粗重男声：“那药呢？”
闻言，老人垂着的身影微顿，随后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
他知道隐瞒不过去，只能如实说：“也没了。”
“废物！”
对面的黑屏瞬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冷喝，吓得老人身影狠狠一颤。
头顶像是悬浮着一把锋利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斩断他脖颈，老人无比惊恐。
与此同时，也在拼命想方设法地找补。
终于，他想到一个解决方法。
“大人，请息怒，您听我说。”他说：“杜家没了，但江城还有个家族与杜家一样鼎盛。这一次我一定将那只药注射到合适的躯体上，只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
黑屏里，那道沙哑的嗓音突然低沉地笑了起来。
“区区一个杜家，你都能被人盯上，再交给你一次，是再给你一次被发现的机会，然后彻底暴露？”
老人下身腿脚抖得厉害，他想说不会的。
然而没说出口，就听到前方传来：“这次的事情，就先算了。”
老人身形一怔。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就听那头人又说：“既然被发现了，就先停下手头的事情，不要轻举妄动。另外，给我调查那批拦截你们的人，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似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那张褶皱的老脸即刻开怀地笑了起来，不停地朝黑屏鞠躬保证道：“谢谢大人赐予机会。”
等他停下后，密室静谧无声。
他稍稍抬头，那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掐断了通话。
顷刻间，老人神情一变，在密室某一面墙按了一个黑色按钮，密室们立刻被打开，外面进来方才退出去的黑壮身影。
“家主。”
“速速调查江城杜家郊区别墅拦截我们的人，我要他们的全部资料。”老人声音低沉。
彼时，他面色已经恢复了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严。
——
校园的银杏叶已经落满一地，江城也逐渐步入深冬。
联考半个月后，高校专家来到江城展开十二校提前招生。
今天，轮到了江城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