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晞一派风淡云轻,随意到仿佛只是拂去了落在肩头的一片树叶,无足轻重到不足以拨动她的心绪。
但对于玄放来说,却是字字诛心!气得他几乎吐血!
偏偏,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因为这都是事实!
他玄家,积威多年,名声震天下,同道中,无人不知玄家名,南寒北玄,唯有寒家之名可与他玄家相提并论!他的爷爷,此代玄家家主,更是威震一方,无论是风水界还是俗世中,都是声名赫赫的一方巨擘,天下人敬仰。
但是,到了她元晞的口中,却成了噬主的狗!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哼,你元家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元家之名,说得好听,什么执掌风水正统,世代国师,如今不也只是一个历史,还有多少人记得你元家?而我玄家,却早已取而代之,无论你说再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玄放越说越得意,骄傲的神情好似昂头的大公鸡!
元晞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玄放忽觉不寒而栗。
“我记得。”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元家的荣耀,我元晞记得。所以,你们玄家最好坐稳了,等我来取!当年的背主之帐,也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元晞的神情极为认真,清丽秀美的娇颜此刻也不怒自威起来,好似挟带着煌煌气势,逼得玄放脸色发白,喃喃不语。
元晞没打算与玄家人多言。
她转身离开之际,玄放再次叫嚷:“元晞!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宋庐走到玄放身边,低声唤道:“玄少爷……”
“滚。”玄放的怒火已经吞噬了理智,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发泄!
大步冲到元晞面前,他那张原本帅气英俊的脸,此刻却变得扭曲起来:“元晞,你,敢不敢与我,玄放,比一比!”
元晞的威严之色一收,这会儿倒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玄放。
他,哪里来的勇气?
元晞的望气术何等毒辣,一眼就判断出了玄放的实力,纯属她一根指头就可以碾死的小蚂。可是现在这只小蚂蚁却跳出来说要和自己比一比?
“或许,你应当学一学一个词语……”元晞看着他,不怒不喜,缓缓而道,“自知之明。”
玄放冷笑:“呵,你就这么自信认为比我强?他们说你是天才,是仙才,我却不相信,你敢和我比吗?”
“斗法?”元晞忽然来了兴趣。
这玄家的少爷,是被惯得没了脑子?还是自信心有多膨胀?
玄放点头:“当然是斗法!”
“那就现在开始吧。”
玄放愣了愣,便嚷嚷:“好!就现在开始!”
他说着,取出一物。
看着极为古朴老旧一盏青灯,上面竟然燃着豆大的灯火,也不知道是如何保持灯火不灭而收起来的,但是那青灯传来的苍凉气息,却让元晞瞬间判断出,这是一件极品法器!
难怪玄放这么自信,原来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底牌。
可是,就算这是极品法器,也不代表拥有者就彻底无敌了。就如同核武器在幼童手中,真正发挥的作用,可能也就十之一二。再强大的法器,落在实力浅薄的人手中,也不过是明珠暗投。
那玄放有了青灯在手,一副天下我有的猖狂表情。
这可是他玄家最强大的几件法器之一!难道还打不败这么一个小姑娘!
玄放有信心极了,催动青灯,脸上还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挂不住了。
他发现,这青灯在他手中,似乎就只是一盏普通的青铜灯,任他怎样催动,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而站在他对面的元晞,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这!怎么会!”玄放的脸色变了。
不该是这样啊!他又不是第一次用青灯,怎么会不知道它的作用?可现在,他无论如何催动,都是石沉大海,那青灯上的豆大灯火,更是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了似的!
玄放脸色煞白,顾不得和元晞的斗法。
这青灯算是他玄家的镇家法器之一,爷爷交给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回去之后,好好的青灯变废了……玄放几乎无法想象,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严苛后果。
他虽然是家主之孙,但是玄家家法严厉,绝不会因此法外开恩。
更何况,他的爷爷就是那个最严厉的执法者!曾经亲手把儿子流放的人!
“怎么?”元晞戏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玄放一身冷汗,匆匆扫了一眼元晞,忽的一愣。
不会是……
“是你对不对!”玄放神情狰狞,“青灯一定是因为你才出问题的!”
他话落,就看见那青灯中的一盏火苗,慢慢的,慢慢的变小,然后……熄灭。
古朴苍拙的青灯,如同蒙上一层灰。
玄放的脸色比青灯上的灰,好看不到哪儿去。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完了。
元晞轻笑出声:“看,我现在教你一个成语,自知之明。”
元晞的嘲讽,落在玄放的耳中无限放大。
他的怒火一股脑地对准了元晞,狰狞失态,没有丝毫英俊潇洒的姿态:“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
“量力而行,不懂吗?”元晞淡淡瞥他一眼,“从你选择要和我斗法的开始,就应当做好失败的准备。”
青灯蒙尘,是因为她又如何?
元晞不过是掐断了生气源头,让玄放有力无处使罢了,小小手段,倒是弄得玄放心神慌乱,失了常态。
玄放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低落而无望。
元晞没打算继续纠缠下去。
临走之前,她再度停下,看向宋庐:“宋先生,这位玄少爷,是你请来的?”
她忽然发现自己可能遗漏了什么。
宋庐态度仍然温和儒雅,点点头:“元师傅不是打算拒了我的这个案子吗,我也只有找人来接手不是。托了朋友,才请来了这位玄少爷,谁想到……”他一副的无奈口吻。
但是元晞,却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的压抑不住的滔滔怒火。
“真的只是托朋友?”元晞嗤笑道。
她突然决定……不会就这么离开了。
“自然。”
村长的院子中,突然涌进来很多村民,为首的是几位宋家村的村老。
“村长!我们听说元师傅要离开?”
有人高声问。
昨天他们还高兴,来了一位风水高人,寥寥几句便道破了他们村子的风水局,而且还说要在这基础上对这个残破的风水局进行修缮。他们村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是文房四宝什么的,一听就是出人才的,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结果,今天这位高人就要走了?那他们村子怎么办?
毕竟是关乎到自家甚至后代的事情,村民们都急了。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跑过来找村长,到后来,东三家西三家,连村老都给拉上了,村子里的各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人来了。
他们也想着,大家一起出面,挽留一下这位元师傅啊!
“既然如此,正好宋家村的村民们都在。”元晞说着,看到村长一家也茫然地站在旁边,便质问宋庐,“宋庐先生,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当真是这宋家村的人?”
宋庐脸色微变,却很快镇定:“当然,我的父亲是宋家村人,只是早年外出打工,可惜客死异乡,我才会回老家来投奔我叔叔,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元师傅问这话是何意?”
“叔叔?是你的亲叔叔吗?”元晞紧紧追问。
宋庐脸色难看起来:“元师傅这般质问是何意?”
“我原本,没打算在这里说出来的。”元晞眯起眼睛,冷哼道,“我风水师一行,我元家,都有规矩。你是雇主,我本来也没想当场揭你的短,坏了规矩。”
这些话,这些真相,她原本是打算离开了之后,再派人过来处理的。
算是避讳。
她离开,雇佣关系才算是真正破裂,她将所有事情说出来,自然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所以,她才会决定要在浙省多呆几天。
但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之后,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
比如——
“那位宋三叔,是宋家村的人,而且代代居住在这里,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居住久了,自然与此地气运相连。按照宋先生你的说法,你的父亲也是此地的人,也应当如此。但是!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与此地气运相连的迹象!或者说,你与宋家村,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身后八爷瞪大了眼睛:“什么?二狗不是我们宋家村的人?”
宋庐仿佛被气笑了:“元师傅,信口胡诌也不是你这样说的。你口口声声说气运相连,但这些东西只有你看到,任意抹黑也可以吗?”
“那你杀过人,如何解释。”元晞冷言而道。
宋庐彻底变了脸色!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尽管竭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宋庐还是流露出了真实情绪。
而宋家村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在眼里。
“因为你看不到,所以你不知道。你身上缠绕的那些淡淡煞气,也是怨气,在你踏入宋家村的地盘之后,这份煞气变得有多么的浓烈!昨晚,你是否听到了熟悉的质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