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石悫一早就被叫醒,匆匆吃了几口饭,他又被岐英按到桌子前写认罪供词。但是,今日石悫写得更慢了,一会儿嫌墨太浓,一会儿嫌墨太淡,一会儿又手疼,一会儿又口渴,足足折腾到了中午,才写到如何与端章祥认识,但是勾结的事还没开始写。
岐英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根藤条抽打石悫的手,说:“再写不完,小心我点了你的笑穴。”
石悫这才有了几分怕意,收敛老实了很多。但是,他写得仍然有些磨蹭,而且,无用的废话写了一大篇。
“我知道你的打算,不过,若是你不好好写的话,即便你手下赶来了,大概也只能看到你的尸首。”岐英没有了多少耐性,伸手拔下簪子抵在石悫的后心上,威胁道,“小心这根簪子把你扎透了!”
石悫打了个冷战,骂道:“狠心的婆娘,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再多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身上扎个窟窿。”岐英把簪子往石悫后心上顶了一下。
石悫这才住嘴,写供词也认真了些。到了掌灯时分,两份供词算是写完了。岐英刺破石悫的手指,取血盖了印章。
“真是狠心的婆娘。”石悫骂了一句,见岐英要打他,他忙服软道,“我错了,别打我。”
见岐英没有再动手,石悫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现在我已经写完了,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你能放了我吗?你现在可以让巡察使带着供词赶紧去京城交给大成皇帝,带着我反而走得慢,兴许还会生出许多变故。”
岐英想了想,点点头。
石悫眼中闪出光彩来,他说:“我们今日一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见面的机会,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临别时你去叫些酒菜,我们一起喝杯酒,算是我给你赔不是。”
岐英应下,但她临出门时又点住了石悫的穴道。
岐英走出房门,去找萧琼。
刚好萧琼匆匆地从外面回来,岐英把石悫的供词交给他,又和他悄声说了几句话,萧琼一脸吃惊,思忖片刻,问:“这样是不是有些风险?”
“我若不这样做,石悫那个藏在暗处的帮手一定不会轻易露面的,我隐隐觉得那个人不是个简单角色,若能抓住,兴许还能查出别的东西来。”
“如果你已经做了决定了,我配合你!”萧琼说,“我已经从衡州州府里找了可靠的人来帮忙,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在附近潜伏着,没敢露面,只要你需要,他们随时会出手帮忙。”
岐英说:“等石悫的所有手下全都到齐了,可以收网,把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萧琼一脸担心:“可是你怎么办?万一他再对你下毒手呢?”
“放心吧,他正得意时,不会轻易让我死的。等你离开了,他以为我孤身一人,他的帮手一定会现身的。”
萧琼又思量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那你多保重。”
送萧琼离开后,岐英让小二哥去准备些酒菜,而她先回了石悫的房间。
石悫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没动,不过他想动也动不了。他一脸期待地问:“巡守使走了吗?”
“走了,他要先回京呈递你的供词,不能耽搁。”
“哦”石悫轻声应了一声,他看向岐英,又笑道,“我的供词都写了,你就解开我的穴道吧,要不然喝酒多没意思。”
岐英给石悫解开穴道,石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他说:“马上就要与你道别了,还有些不舍得。”
“那你同我一起去大成京城?”
“还是算了吧。”石悫忙摇头,“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夫妻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地好。”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小二哥来送菜,他身后跟着的是掌柜的,亲自来送酒。
掌柜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颇有一番风姿,她笑道:“这是小店自酿的酒,味道极好的,客官尝尝。”
掌柜的是个生面孔,岐英看出来她易容了。掌柜的声音很耳熟,这个声音岐英在石悫的府邸听过,那一晚,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对她放的冷箭。
岐英打量着掌柜的,她的身形与那日去自己屋子里的黑影很像,看来这个女子就是石悫的帮手了。
岐英带着几分笑意打开酒壶,闻了闻,酒的确醇香,但是没有迷药的味道,她又扫了一眼酒杯,笑道:“掌柜的手艺很好,这酒闻起来不错,不知道喝了会不会上头?”
“放心,本店的酒,你只管敞开了喝,绝对不醉。”掌柜的笑着,对石悫抛了个媚眼,便扭着腰肢离开了。
也就在这一瞬,岐英认出了这个女掌柜,那是喜鸢。
喜鸢先前是端章华的人,她在端章华和石悫之间传递消息。岐英被困在棠番时,见过喜鸢。喜鸢的功夫不低,她还曾经调教过岐英如何用长簪近身搏斗。
没想到喜鸢现在投靠了石悫了。
岐英早就猜到这个客栈里会有石悫的内应,没想到居然是喜鸢这条大鱼,若能抓住她做人证,她的罪名洗清就更有希望了。
石悫抢先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岐英倒了一杯。
“自从喝过交杯酒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喝酒,真是世事沧桑,”石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
岐英心里冷笑一声,没想到石悫居然也开始同她谈感情了,她拿起酒杯,浅酌一口。
“这个酒不错,你不多喝些?”石悫劝酒。
“我酒量不好,再喝就醉了。”岐英说着,却渐渐地头晕昏倒了,伏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石悫伸手探了探岐英的鼻息,的确是昏睡过去了,他这才对门外道:“进来吧。”
喜鸢推门进来,笑着躬身一拜。
石悫说:“喜鸢,这次你救了我,我该怎么奖赏你呢?”
喜鸢笑道:“奴婢不敢贪功,是殿下聪明,在破庙的柱子上留下了字迹,让我在街州的这家客栈里等着。只是街州的客栈那么多,殿下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住到这一家?”
“他们挟持我去京城,一定会走衡州。衡州入京的必经之路上总共就那么几家客栈,我一猜便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落脚。”石悫笑着说,但是实际上他可不会未卜先知,他只是曾在这家客栈里住过,知道这是出入京城时避不开的一个地方。而且他演技好,在这家客栈附近时假装发病,这才让萧琼和岐英停下来住店。
石悫洋洋自得,他也不忘夸一夸喜鸢:“你很聪明,知道把迷药涂到酒杯上,你这样聪明的女子才配做我的太子妃。”
喜鸢微笑着扶住石悫的手,眼波流转中又对石悫抛了几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