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棋轻摇纸扇,走出轻松潇洒的步子,端叶映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慢慢地跟着,并不时打量着周围。往前走了两个街口,过了一条宽阔的路,街道两旁的店铺忽然变得鲜艳起来。端叶映发现方才的那条宽阔的路像是一条界限,路这边的景致完全不同了,来来往往的女子也都涂脂抹粉地,十分妖艳。路旁还坐着不少莽汉子,看着来往的行人,不像善类。
端叶映觉得有些不寻常,停下了脚步。温棋却上前拉她的衣袖,“就在前面了,快跟我走吧。”
有几个莽汉见温棋拉着一个女子,都围拢过来。
端叶映见他们来者不善,便甩开温棋的手,便往来时的路跑回去。没想到那几个莽汉也紧跟上来,其中一个伸出钳子般的大手扭住了端叶映的胳膊。端叶映仗着自己也懂些武艺,便回身一掌,那莽汉没料想她居然会功夫,被端叶映拍在地上。另几个却没有被吓住,一下把端叶映包围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的,居然敢强抢良家女子!”端叶映怒叱道,“天子脚下,你们也敢犯法吗?”
但是那几个人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其中一个笑着伸手去撩拨端叶映的头发,“良家女子哪有来这里的,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却是一个为端叶映出头的也没有。
端叶映无奈,只好与他们且斗且退,好在她跟着镖局的镖师学了不少功夫,什么路数都懂些皮毛,还能撑些时候。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是脱不了身的。
一个莽汉见端叶映渐渐落了下风,一把往她胸口的衣服扯过去,端叶映躲闪不及,胸口的衣襟被他扯下一片。莽汉淫笑着又去撕扯端叶映的衣服。纵使她有些功夫在身,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也要心慌腿软,没有力气和勇气反抗。
眼见就要被那人扯破衣服,忽然她耳畔一阵风声,一根鞭子从她身后甩出来,缠在那莽汉的手腕上,鞭子一抖,莽汉被甩了出去。
鞭子声呜呜作响,其余几人一个也没逃过鞭子的抽打,一看形势不好,他们赶紧溜走,温棋跑得慢了些,被鞭子缠住了脖子,被拖拉到端叶映身旁。
端叶映回身瞧过去,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却是一个女子。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个个都是刀剑贴身,看起来像是高手。
温棋一眼就认出她来,在这偌大的京城,在数不胜数的皇亲贵胄里,骑马上街的女人的也就只有云念遥了。
“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让我碰见了她。”温棋心里想着,赶紧跪地求饶:“郡主饶命。”
“你的皮又痒了!”云念遥骑在马上,不屑地望着温棋,“我可是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现在就滚,不脏郡主的眼睛。”说着,温棋想要逃。
还未等云念遥发话,端叶映却劈头盖脸地揍起温棋来,“你还敢说‘天子脚下,谁敢犯法!’你这个骗子!居然想把我卖了!”方才受的委屈此时一股发作出来,温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满地滚爬。
云念遥看端叶映的穿着应该是大家闺秀,但是行为却毫无淑女风范,她许久未见过这么泼辣的女子,坐在马上饶有兴趣地看。
过了很久,端叶映的气已经出了大半,温棋也被揍成了茄子,这时禁军赶到,云念遥让护卫分开两人,端叶映犹自气鼓鼓的,挽着袖子还要去扑打温棋。
禁军一来,温棋心里登时凉了,他最怕的就是禁军的副统领木远州,但是这次偏偏又落到木远州手里。但是他还不认命,挣扎着想要摆脱护卫的控制,连衣服都被扯烂了。
端叶映道明了身份和事情始末,木远州心中一凉,不禁后怕,京驿馆的护卫实在是松懈,准备和亲的公主居然差点被人拐到舞乐坊!今日端叶映若是有失,届时天威震怒,只怕禁军也要受牵连。
木远州下马对云念遥恭敬一拜,道:“今日之事多谢郡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恰好遇见,举手之劳罢了。既然木统领来了,交给你了。”云念遥对木远州拱了拱手道别。走了几步,她又回身道:“木统领。”
木远州尚在原地望着云念遥的背影出神,听到云念遥唤他,赶紧走上前去,略黑的脸膛竟浮出一点微红。
“木统领,今日之事,涉及皇家体面,处理起来要小心些。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木远州拱手应下。云念遥这才上马,一扬马鞭,渐渐远去了。端叶映惊魂未定,待云念遥走后,方才想起来,刚才都未曾道谢。
直待云念遥走远了,木远州才收回了目光,他告诉端叶映,她与郡王入京的消息已经传到宫里,想必陛下会随时召见,还是回驿馆等候,至于方才的事,不要声张。
端叶映定了定神,便由禁军护送着往驿馆方向走去。途中,她问到闻乐街的事,木远州只告诉她,闻乐街那边并非禁军管辖范围,今日她能全身而退,郡主帮了大忙了。端叶映还想要知道为什么禁军无权管辖闻乐街,木远州只含糊着告诉她,闻乐街背后的大人物是惹不起的。
见此,端叶映也不便多问。不久,他们回到了京驿馆。恰好宫里来了宣旨官,要端白庸带着女儿即刻入京,端白庸找寻女儿不到,正急得快要发疯,却看到女儿被禁军卫护送回来,他又喜又气,本想责骂女儿一顿,但当着宣旨官和禁卫军的面不便发作,便压下了火气。
端叶映便如木远州所说的,隐去了闻乐街那一段,只说出门逛逛,刚好遇到禁军,便被护送回来了。端白庸听罢对木远州又是千恩万谢。
宣旨官也不多言,只道:“陛下召见,郡王现在便动身吧。”
宫里自然是备好了轿子的,父女二人随着宣旨官出了驿馆,往宫墙那边行过去。隔着轿车帘,京城的街道仍然是熙熙攘攘,看着各色人物穿红着绿的人物自眼前倏尔闪过,端叶映忽然想起方才见云念遥的情景,木远州称她为“郡主”,但是她与眼前的这些豪门贵府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她骑在马上的姿态真是令人艳羡。而且,京城的马漂亮,不似南汀的马,体瘦毛糙的。
想着想着,她不免又做起了白日梦,想象了一下自己跨在高头大马上纵横驰骋的样子。
穿越重重宫门,进了皇宫。端白庸和端叶映便下了轿,随着内侍官一路往前行。
宫墙很高,上面有些许斑驳的印痕,越过宫墙,端叶映往远处看,能看到重重屋檐和飞入青天的檐角。走了许久,他们顺着曲折围栏,来到一处荷塘,莲叶层层叠叠的,漫无边际。
看着荷塘里的荷叶与荷花,端叶映心想,虽然这里是皇宫,但这片荷塘,意境太俗,竟不如南汀乡野的荷塘自然灵动。
又走了许久,端叶映看到了一众姹紫嫣红的人。
随着内侍官的脚步,姹紫嫣红的衣袂散开,现出一个须发花白的人,一身蟒袍,自然这就是皇帝了。
端白庸紧走几步,忙跪下,高呼万岁。端叶映也紧跟着跪下。
皇帝让他们起身,又赐了座,端白庸小心陪坐着,端叶映也安静地坐在一旁。皇帝心情不错,先是聊些祖上久远的事,端白庸诺诺应着,转而又问南汀郡的风土人情,端白庸也一一答了。皇帝越不着边际地聊着,端白庸的心却越发悬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