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奚泱望着他，翰若花海的眸子却深若寒潭，像是独立于世，毫无情绪地审视着他。
祁九黎望着这双眸子暗自心惊，这感觉好像师尊……
是因为耳濡目染，所以她才将师尊的习惯学了去吗？
这个发现令祁九黎心中酸涩得越发厉害，感到亲切的同时，也难受。原来他跟师尊之间并非独一无二。还有更小更像宝玉的孩子横在他跟师尊中间。以及还有那位进入秘境闭关的掌门侄女。
本以为自己是师尊唯一的弟子，结果突然间发现有一堆比他小比他讨喜的孩子在师尊面前晃悠。
难怪师尊总对他保持距离。
有如此软糯可爱会撒娇的小孩子在，他在师尊哪里又算什么？
“想跟你一起，就如此做了。”祁九黎声音里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不是的，因为你身上有师尊的气息所以企图将那份依赖悄悄转移，因为想对你动心以免心魔害自己缠上师尊所以想要祸水东引，因为你同师尊亲近想要横亘在你们之间……
因为我在利用你啊。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来？
沈舞还是个孩子，他却将自己如此肮脏的心思往什么都不知道的沈舞身上加。
“若是不愿意，就……”祁九黎，你怎么变得如此难看了？
“好，”奚泱打断祁九黎未出口的话，“那就这样吧。你若想找我，就到这里来。虽然我不一定在。”
祁九黎愣神：“你……”
“一个人其实也挺无聊的，对吧？”才怪。
一个人干嘛嘛不香吗？
奚泱冲祁九黎比出小拇指：“拉钩。”好像小孩子约定誓言都会如此，她既然装了个小孩儿，得将小孩儿的剧本唱到底吧？
以这幅模样同祁九黎接触接触也好，万一真跟祁九黎混成了好哥们儿，到时候取血什么的，也不亏啊！更何况，这岂不是意味着，每隔半个月，她就能肆无忌惮地享用美食了？
反正祁九黎如今信了她的说辞，以为她的红色眼睛是家族遗传。
虽然的确也是家族遗传吧。
但吸血鬼的事儿，她说不清楚。
“拉钩，”祁九黎单膝跪在地上，冲奚泱举起小拇指。是我先来招惹你的……如若有一天你也动心于我，届时……
略带深沉的声音像是虔诚祈祷的信徒，奚泱心底浮起一抹怪异，下意识想到了，她那世时，男人单膝跪地是求婚的意思。
疯了疯了，一定是祁九黎长得太帅，让她浮想联翩产生了错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有效期就一百年吧，”奚泱笑靥如花，“一百年后，陪你玩儿的游戏就作废啦。”笑话，到时候奚泱本泱从须弥秘境里出来，她是哪里来的信心让沈舞跟奚泱两个人同处于同一片天地的？
到时候一定有个人会突然暴毙，不是奚泱就是沈舞不然就是万俟青舒。
不然三个人都暴毙好了！
这样她换个马甲，随便逃到哪个山旮旯冒险也没关系。
“好。”祁九黎沉沉应道。就约定一百年吧。
若这次成功渡过心劫，就护沈舞一百年。
沈舞没有修为，百年间会经历生老病死，他就护到那时候为止吧。
“能叫你舞儿吗？”祁九黎声音尽量放得温柔。
舞儿，吾儿？这名字怎么这么瘆得慌？
有种便宜儿子想要暗戳戳翻身当她爸爸的既视感。
但名字只是个称呼，更何况她也不叫沈舞。“随你便吧，我更喜欢你叫我姑姑。”
祁九黎嗤笑出声，“不用唤我哥哥，叫我九黎就好。”
奚泱闻声惊讶回头：“你还想让我叫你哥哥？你这是求我当你好伙计的态度吗？我好心好意答应同你玩耍，你竟想当我哥哥？”
“你与师尊同辈？”
“昂，理论上是这样。”又扯到跟万俟青舒的关系网了，吓得奚泱赶紧回忆确保自己没有说错，斯也就是沈斯，是掌门万俟长清的好朋友，她本人也就是沈舞是沈斯的女儿，万俟青舒也就是她本人是万俟长清的义子兼徒弟，算来沈舞跟万俟青舒是同辈，没错吧？
“论辈分我确实该称你为姑姑，但论年龄你也当称我为哥哥，既是朋友，一切从简如何？”
“你说什么是什么。话说，你不是在七月龛吗？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再聊下去她怕聊爆。
“下次再见，你会记得我吧？”
“会会，赶紧走，”奚泱扒拉着小手。
“等等，”奚泱递给祁九黎一对形似两枚月牙收尾交合的玉佩，拔下来一块儿递给祁九黎，“你想找我，就摸摸它，我要是有空会回你的。”要是搁平时，她定会手指一点，将玉佩穿一个孔，然后丢给祁九黎让他自己戴。
但她现在是个没有修为的小屁孩儿。“爹爹给我的。”算是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宝贝的东西。
祁九黎望着玉佩，张了张嘴，想说，在诸天界，赠玉佩是聊表情谊、定情之物。他若收了这玉佩……
【明明小小年纪不懂情爱，却要自欺欺人，以为随便找个人就想反抗我，真是不自量力呢，】心魔找着空子，又开始念经。
“拿着呀？”奚泱蹙眉，祁九黎怎么这么磨磨唧唧？“不然你怎么找我？我可不会主动去找你。”
“多谢，”祁九黎薄唇轻抿，终究还是接下了玉佩。既然想要说服自己对她动心，哪怕骗自己也好。“我走了。”
说完，祁九黎头也不回地抬腿下山。
奚泱扯了扯嘴角：“什么嘛？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想接别接啊，那可是一对上品灵器！”到底是谁主动找上门的？嗯？现在搞得跟她才是倒贴的那个一样？
这个发现怎么就这么让她窝火呢？
“舞儿？”身后响起风起叶浪般令人舒心的声音，“你倒是会自己取名字。”
奚泱回头，望着斯那张似笑非笑的神颜，不由地眉头微跳：“一般，也就比你取的好一点。”
石榴，我还柚子呢。
“沈舞，本座也觉得这名字甚好，”斯笑若桃面、眸带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