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开发出来吗，你的念能力。”海伦专心开车，将交流的重担交给了手握厚重剧本的伊芙。
安有些不适应，她伸手敲敲面前全黑的挡板：“你们这样像是把我关进小黑屋审讯一样，好歹给我开一盏灯吧？”
伊芙将挡板手动拉下来一点，整个人跪坐在座位上，头顶着车子的顶部，一双蜜色的眼中满是灵动，这和平时的她大不相同。
平时的伊芙，眼睛虽然也是这样漂亮的颜色，但总给人一种无机质的感觉。
即使是她对陌生人焦虑、抗拒之时，眼中也没什么情感流露。
伊芙眉眼弯弯，笑着介绍道：“这回我的扮演对象，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她的性格很讨喜，我想这样应该能够弥补我在你心中的印象。”
海伦插嘴道：“这个模仿对象已经死了，就算讨厌也不用担心会在世界上遇到一模一样的。”
伊芙吃惊地捂着嘴巴，扭头向海伦佯怒：“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太煞风景了！”
“抱歉呢，海伦就是这样不会读空气的性格，硬邦邦的，除了我应该也不会有别人喜欢她了吧？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正题咯！”
伊芙以一个灵巧的姿势，从挡板上方跃到后座的位置，抬手扳亮顶灯，而后将挡板严丝合缝地闭好。
安默默地贴向车门，尽量地距离伊芙远一点：“我觉得......还是先等等，我有点接受不良，你对可爱的理解，是不是有点诡异？”
伊芙举起自己的左手，掌心面向安，而后收回了自己的大拇指。
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伊芙的动作。
“4，”伊芙再次收回食指，而后飞速地将手掌蜷缩成拳，“321！时间到！好了我们开始！”
她不由分说地指向安：“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展示你的炼！”
安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三遍“剧本里的人已经死了”，这才勉强心情舒畅地照办。
“嗯......”伊芙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安的气，“没什么特别的嘛，你真的是特质系？”
她忽然变出剪刀，以安完全无法闪避的速度，一刀剪断安身侧散发出去的一部分气。
那种气的一部分，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瞬间切断联系的感觉，简直就像用削铁无声的利刃，在肢体上一刀切下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安的脊柱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一般的幻痛，这是紧张过度的表现。
伊芙看着空气中迅速消弭的气，不满地鼓起了嘴：“真麻烦！一点开发的痕迹都没有，这不是得从头开始吗！”
她将刀刃指向安的脖子：“你之前不是和虫子配合的很好吗，在停车前要是找不到那个感觉，就把你也做成海伦的傀儡！”
海伦忍不住插嘴道：“不，考虑到做傀儡的时间和经济成本，我觉得......”
伊芙一脚踹在挡板上：“烦死了！闭嘴！”
转向安时，她又迅速变脸，甜笑着向安伸出小拇指，做拉钩状：“我们说好了哦！”
安此时终于明白，海伦为什么要在一开始说那样一句话了：“......你们之前，遇到的都是什么怪人啊。”
说归说，但伊芙最多也只是演戏而已，不会真的杀了她再做成傀儡的。
吧？
安迅速闭上眼睛，寻找之前被隐身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和绝十分相似，都是将气息隐藏起来，只不过绝并不会误导观察者的视线，只是将存在感降低。
之前的“系统”，是因为将没有完全消化的气排放到安的体外，所以才形成了独特的隐身能力。
从水见式来看，叶子也是逐渐消失的一个状态，不过叶子的重量太轻，无法从水面看出叶子的质量和体积有没有消失。
消失......
安睁开眼睛，出声问道：“念能力有什么规则之类的吗？”
“有哦！”伊芙左右手分别翻转，摊在安的面前，“制约，和，誓约。”
她举起代表着制约的那只手：“制约越大，能力越强，不过太贪心的家伙大都被自己的制约害死了呢！”
“至于誓约嘛，”伊芙将剪刀穿过手心，手背后透出的刀刃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不断地闪烁着，“就是给自己添堵，比如‘做不到什么什么，我就去死’之类的，很有意思吧？极端的誓约也可以孕育出强大的念能力。”
安心下一沉，酷拉皮卡明明是和自己同一时期开始学习念的，现在却已经掌握了能够单杀旅团成员的强大能力，恐怕就是对自己使用了严格的限制。
恐怕还有一些苛刻的代价......
海伦心有灵犀地，在安开口询问前说道：“窟卢塔族在旅团之祸后，就搬离了窟卢塔地区，我们也不清楚蝴蝶究竟做到了哪一步，不过按照酷拉皮卡的能力来看......恐怕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种‘拯救’。”
安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已经维持着绝的状态，尝试了很久，甚至她还有试过，将气拢在体外，而后再开启绝。
失去了控制的气并不能自行包裹安的身体，也起不到隐身的效用，很快便消失不见。
看来念兽系统的办法并不能照搬来用，之前海伦也曾经说过，念兽的消化和自身的念能力之间，会有不同。
那么，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她没什么执念，讨厌的系统也死了，要不是主角团和海伦，她现在或许更愿意和莲妮蜗居在鲸鱼岛上。
就这样沉思着，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
这种感觉不像是看到，或者触摸到，更像是之前在和尼特罗玩游戏时，闭眼感受每个人的行动那样，是一种更为直接，映入大脑的景象。
“等等！”安本能地向这个不明物体伸出手去。
想象中的触感和阻碍完全没有出现，安身体带着汽车行驶的惯性，整个人直接掉出了车外。
安就势一滚，从柏油路面上站起身，向越野车追去。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海伦也一个急刹车，直接把车停在了道路中央。
奇怪的是，安摔出来的那一侧，车门和车窗都处于完全的闭合状态。
伊芙一把推开车门，安正要向伊芙询问，就发现，伊芙的视线，像之前在猎人测试中那些看不到自己的人一样，直接从透过她的身体，看向了更远的后方。
安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在她的视角下，自己一切正常，完全没有任何一处出现褪色或者消失的现象。
她又试探着，向车门伸出手去。
她的手非常顺畅地穿过车门，仿佛车门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安：！！！
她这次改换目标，向视线四下寻找的伊芙伸手。
这次，她的手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伊芙肩膀上。
伊芙的视线也瞬间有了焦距：“啊！”
安心中警铃大作，她本能地后退一步，但还是没能避开伊芙条件反射的一剪。
好在她一直保持着绝的状态，伊芙的刀尖在擦过安皮肤的瞬间，就虚化成烟，没有造成伤害。
现在正是早高峰时期，她们车后很快便排起长龙，各式各样的喇叭声和着催促声、辱骂声，在道路上上演了一出社畜着急上班的交响曲。
安赶紧拉着伊芙上车，海伦一脚油门，在交警赶来之前驶离了这里。
海伦问道：“你刚刚，忽然就从车上消失了，是找到自己能力的用法了吗？”
安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伸手一抓就从车上掉下去了。”
伊芙一言不发，认真地盯着安。
“我们这边并没有听到你坠落的声音，”海伦回道，“车门也没有开启，这听起来像是空间相关的能力。”
“空间？类似瞬移一类的？可我的动作很连贯，也没有出现突兀的位置改变。”安仔细回想方才的情形。
伊芙终于憋出一句：“看，不，到。”
“啊，对了！”安被伊芙提醒到，“刚刚我明明正常的站在路上，但伊芙似乎看不到我，这和之前被念兽控制的时候很像。”
海伦沉吟片刻，方向盘一转，将车开上高架：“既然这样，我们需要换个地方研究你的能力。”
安再一次被带到友客鑫的郊外。
友客鑫这座城市与其他城市相比，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郊外的部分。
其他城市的郊外，虽然发达程度欠佳，但至少还是会有工厂、居住区等等，一路连接到周边的卫星城。
但友客鑫的郊外，完全是一片荒芜，纵使偶尔能看到一些民居，但那也是数十年前就被人抛弃的旧宅，除了黑帮和犯罪者，没有人会在友客鑫郊外出没。
海伦指向城市的方向：“阴兽已经被幻影旅团全灭了，现在黑帮对友客鑫的控制力直线下降，这片区域是黑帮处理无名尸体的地方，不过十老头现在都焦头烂额，黑帮已经没心思掩盖罪证了，我们在这里不用担心暴露的风险。”
伊芙坐在车顶，静静地看着安和海伦。
安疑惑地问道：“你不继续演了吗？”
海伦替伊芙答道：“下午才是她的重头戏，车上只是先让你适应一下，下午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安摊开手：“好吧，那我继续？”
海伦退后几步：“我们替你警戒。”
安再度开启绝，她闭上眼睛，回忆那种特殊的感官。
脑内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她能看到仿佛悬空坐着的伊芙，还有站在她身后，抬着手似乎正在看手机的海伦。
这个视觉下，她似乎只能看到生命体......
不，安睁开眼，尽量维持着脑内的景象，她的眼睛可以看到地面上爬行的甲虫，但脑内并没有相应的图像出现。
看来体型太小的虫子不会被感应到。
安再次闭上眼睛，向远离两人的方向走去。
脑内的感应图像，随着距离的增加，逐渐缩小，边缘轮廓也不再清晰。
直到安和二人距离二十米开始，海伦的身影消失，但伊芙却变成了一个发着微光的点。
这个光点，无论安如何增加距离，都没有出现变化。
她回到汽车旁，用脑内的特殊“视觉”，仔细观察伊芙。
在伊芙浑身耀眼的气中，安艰难地捕捉到，光点似乎是从伊芙肩膀部位发出的。
而那里正是她刚刚触碰伊芙的位置。
安转身去碰海伦，但海伦身上却没有出现新的光点。
大概还是和她的消失和出现有关。
安聚精会神地回忆，方才在车上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个难以形容的物体。
在她精神集中到一定程度时，那个物体果然再次出现了！
它以很快的速度，在安身侧移动，安毫不犹豫地追去，将手再次伸向这个不明物。
这次，她有意地放慢动作，但这一物体似乎时刻保持着运动，安直觉，如果自己保持在这个半进半出的状态，很有可能会被这个高速移动的“门”撕成两半！
她迅速跳入其中，睁开眼看向海伦。
没错，安在放慢动作时，也终于抓到了这个物品的形态，与其说是门，它更像是一道边缘模糊不清，在她身侧周转不止的裂隙。
海伦向安原本所在的位置点头：“不错，你确实是突然原地消失，用念也无法探查到，这符合空间能力的特征。”
安试着开口：“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海伦没有反应。
安在脑内感受伊芙肩膀上光点的作用，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用于定位的锚点。
思及那个看起来就不是很稳定的空间裂隙，再加上安并没有脱离原本环境，她猜测，这里大概不算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既然出现了锚点这样的东西，是否意味着，这个空间必须要依存在什么东西上，才可以存在？
又或者，这个空间游移不定，会出现必须使用锚点才能脱离的情况？
安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这个空间会不会与原本的空间出现相对位移。
从海伦的动作来看，两个空间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大约只过去几分钟，安就已经与原本的位置发生了非常明显的位移。
身在空间之中的安，也感受到了一种似有若无的斥力。
这个空间，似乎在以伊芙肩膀上锚点为中心，逐渐向远处飘去。
这样看来，上一次她很有可能不是被汽车的惯性甩飞，而是被这个空间移动的惯性，从车里拽了出去。
如果没有锚点的控制，这个空间会飘到哪去呢。
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穿越前，猎人只作为漫画存在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