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贤啊。”
“奴婢在。”
“朕来问你,若是你手里没有红河实业的分红,会不会贪?”
“呃……万岁爷这个问题可真的问到奴婢了。这个,奴婢仔细想了想,估计会接受下面的小宦官或者档头、幡子们的孝敬吧。但是以权谋私,用冤假错案来敲诈勒索甚至收了钱徇私舞弊的事情,奴婢是不会去做的。毕竟,奴婢这一切,都是万岁爷给的,奴婢首先要对万岁爷负责。在不误了万岁爷差事的前提下,适当得捞一点好处也是需要的,毕竟,奴婢也喜欢华服美食啊。”
“你对朕说老实话,很好。哎,你说的对。虽说朕一直觉得,做官嘛,既然享受了那么高的社会地位和各种特权,那就不能再去求奢华无度的生活。想要那种生活,自己去经商呗。但话是这么说,可谁让官员手里有权力呢?所以以权谋私的事情,要想彻底杜绝,那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朕对公款吃喝,官员之间相互请托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搞得不是太过分,朕也就不想管。
但是!对移民安置专款、堤坝改造工程款下手就没法忍了。官员和扬州盐商勾结,任由私盐泛滥,也是对老实经营盐商的严重侵害。所以,信王虽然在淮安甚至整个东南搞得官不聊生,当地士绅已经公开表示不满,但朕还是会支持信王的。”
“奴婢明白了,请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挑选精兵强将,总之要护得信王安稳。”
“好。接下来说李嘉的事情,朕记得,慈燚今年都十岁了吧?”
“万岁爷,皇长子殿下生于天启元年二月,明年二月就实足十岁了。”
“天家的孩子,必须早熟一点,在这个年龄给他讲储君的事情,也不算错,而且,李嘉到底是没有怂恿慈燚对储君的位置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嘛。”
“是,奴婢明白了。”
“嗯,话说回来,忠贤啊,这一趟出门都快两年了,这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啊?”
“噗通”声中,先前还能‘嘿嘿’、‘哈哈’,比较轻松的老魏一下子就双膝跪在了地上:“万岁爷,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问奴婢?这不是逼奴婢去死嘛。”
“哎,好了好了,赶紧爬起来,滚出去办事吧。”
这个家伙,也小心得过头了吧?朕还不到三十岁呢,而且这副身体可是百病不侵的,朕现在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储君的事情好吧?
“皇上?”身后方正化的声音响起。
“何事?”
“皇长子殿下托人来请示皇上,李先生入藏之后,谁来做他的老师?”
“这个嘛,不急。若是朕料得不错的话,他的下一任老师,马上就要回来了。”
……
万里之外,伊斯坦布尔。大明帝国驻奥斯曼帝国大使馆。
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低额大眼,高颧塌鼻,肤色偏黑的青年人,气势凛然的背对着大使馆正门,直面着对面数百名披挂整齐,手里端着后装枪,身高普遍超过一米七的奥斯曼大维齐卫队。
“本官再说一次!”青年人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但面容坚毅,操着熟练的突厥语大吼道:“这里是大明的使馆,只要桅杆上还有日月旗,那就是大明的领土,本官身负守土之责,绝不能容忍你们进入使馆!只要你们敢再踏前一步,本官视为奥斯曼对我大明宣战!”
看着对面那个虽然个子很矮,但是气势惊人的中国人。这支大维齐卫队的带队首领,阿齐兹*索科利恼火的用手重重的击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盔。
这是1627年的11月3日,距离欧奥签订停战协定,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欧奥停战后,奥斯曼在北非的土地丧失殆尽。但好歹,除了埃及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以沙漠为主,本来产出也不是很多。所以,对于整个国家来说,一口元气还是保留下来了。
面对欧盟五十万武装到牙齿的近代军队的全力一击,奥斯曼还能保留国家元气,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这样的条约签下来后,易普拉欣在国内舆论上稍作引导,还是让国内的大多数百姓以及官员们,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非止如此,由于原先处于半独立状态的海雷丁们失去了的黎波里,不得已将基地转到了爱琴海,于是这种半独立状态也就消失了。然后易普拉欣就让这群北非海盗协同奥斯曼海军,拉着奥斯曼失去了土地的西帕西们去黑海南岸开拓乌克兰的黑土地,并且招募国内的农民去那里定居。如此一来,国内的矛盾大大的缓解,穿越者的名声居然不降反升。
而且易普拉欣到底是材料学专业出身,他在结束了欧奥大战后,迅速对国内的一些大商人开放了部分日用化工品的生产技术。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奥斯曼的商人们就把生产诸如赛璐珞制品、各种新式的服装材料、建筑材料什么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的建立了起来。
而且得益于天玑星的加成,和平的到来,使得至少奥斯曼国内的商业迅速的恢复了活力。再加上欧盟那边因为落在奥斯曼手里的战俘过多,双方互换战俘后奥斯曼大赚了一笔。于是手里再次有钱的易普拉欣,启动了当年老索科利连通伏尔加河与顿河的人工运河的计划。
当然,老索科利是想通过这条运河,使得奥斯曼的海军可以通过里海直接航行到波斯人当时的首都,大不里士的附近而不再去翻伊朗高原。而易普拉欣开通这条运河的计划,则是想要里海沿岸丰富的石油资源。
石油不光是燃料,也是材料科学的基础原料之一。材料学高材生没有石油,武功起码被废了一半。所以,内燃机啥的还太遥远,但油田的建设必须得马上提到议事日程来。
至于说为什么不去开拓后世伊拉克科威特这些地方的油田:苏伊士没通啊,就算通了没有制海权也没法海运啊。
总之,停战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奥斯曼全力北进,农夫和西帕西有了土地,工厂主有了新产品,商业也迅速恢复。整个国家除了对丢掉的土地有些惋惜外,居然展现出了一副中兴的样子来。
然而,在大家都极为满意的情况下,总有人是不满意的。
在奥斯曼帝国的高层里,最不满意的就是黎塞留了。
大维齐阁下,你怎么能这样呢?当年在外高加索,你一天到晚都忙着兴建工厂,钻研科技。当地的民生政务,是我一手给你打理好的。
苏丹亲兵集团要摘你的桃子,是我教你如何应对。你在向君士坦丁堡进军的途中,是我帮你勾连各地帕夏,让你登上大维齐之位后,迅速的稳定了国内局势。
欧奥大战,是我指挥耶路撒冷兵团重创了西班牙人。又率兵在巴尔干收复失地,眼看就要倒推到维也纳:只要维也纳被拿下来了,整个欧盟就要陷入土崩瓦解——谁知道你居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停下来了!
你不知道我的终生理想就是为法兰西复国么?欧盟不解散我怎么复国?你在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是对我的背叛!
一个陷入执念的人,往往是很难去体谅别人的难处的:当时的奥斯曼,再不停战国内经济都要崩了,明明都是处在悬崖边上,哪里是看到胜利曙光了?更不用说,如果欧盟真的在这个时候完蛋了,那刚刚登上大维齐之位,各种布局都还没有完成的易普拉欣很快会遭到国内各权贵的反噬了。
所以,在这场战争之后,原先配合无间的易普拉欣和黎塞留,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这种裂痕一旦产生,几乎是致命的:作为穿越者,易普拉欣以前是比较中二的。虽然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成长了很多。但是过河拆桥的事情,他还是本能的不愿意去做。
所以,一开始,虽然黎塞留与他有了裂痕,但他还是没有去削黎塞留的权柄。
但,黎塞留手里掌控的是全国的民政权啊。这么大的权力,哪个奥斯曼的本土官员不想要?
于是,近一年来,针对黎塞留的各种流言蜚语,各种中伤,都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所谓众口铄金,饶是易普拉欣是个穿越者,也在这一日复一日的诋毁中,对黎塞留的态度有了变化。
黎塞留是多聪明的人,他马上就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处境。然后他当机立断:逃!
逃哪里呢?欧盟么?回了欧洲,以菲利普的虚伪,大概是不会要他命的。但是回了欧盟,怎么复活法兰西?所以,他只是稍稍踌躇了一会,就做出了决定:逃进中国大使馆!
然后就有了陈子壮站在大使馆门外,只身面对奥斯曼士兵的那一幕。
带队的阿齐兹*索科利,是索科利家族新进串起来的年轻人。他是非常想干掉黎塞留的,因为这个家伙铁面无私,执掌民政期间,让索科利家族的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这毕竟是中国大使馆,如果在这里惹毛了中国大使,万一两国进入了战争状态怎么办?
所以,面对陈子壮孤身一人守在门口,他就是不敢对这个家伙怎么样。
不过这样的对峙到了第三天就结束了。
1627年11月6日,结束了对黑海北岸新纳入地区的考察,回到伊斯坦布尔的易普拉欣传来了新的命令:到底黎塞留先生为我们家族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他只要不回欧洲,想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吧。
他的这道命令下来后,陈子壮也顺势向易普拉欣提出了辞行:大维齐,我来这里是干嘛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现在看起来,短期内你的国家不会倾覆了,我再在这里也没意思。我家皇上已经来了旨意让我回国,我们整个使团除了留下一些联络人员外,就全部撤走了。
于是,本来朱由栋以为只是陈子壮要回来,并准备让他去做自己长子的老师。结果没想到,陈子壮还给他带回了一个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