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帝的车驾启程回北京,朱由栋让许显纯坐上了自己的御撵。
看着许显纯坐在自己的对面,全身各种扭捏,朱由栋不由笑出了声:“你这家伙,当年只身潜入暹罗,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怎么这会儿如此不堪?”
“皇上,那暹罗王不过一条虫,您是真龙啊。臣在真龙面前......”
“好了好了,马屁少拍。说说,这两年你在仰光都干了些什么?朕让你关注的印度半岛那边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是,皇上。臣在仰光,主要是精细挑选各族孤儿,然后根据其专长予以培养。同时协助仰光知州做一些治安方面的事情......至于说到印度嘛,皇上,臣关注到印度半岛中南部的维查耶纳伽尔王国,最近很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听完许显纯的报告,朱由栋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看起来,印度那位穿越者比自己还极端呢。自己虽然不喜欢大明的一些士大夫,但总体还是想着压制、分化、改变以至合作。这位达塔尔,现在居然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刀切下去?
这么做是不行的!国家小一点,比如国土面积只有一个村,国民只有几千人的规模,你这么搞是可以的。但是听许显纯的描述,维查耶纳伽尔王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怎么可能不需要官吏来管理?而一个国家的精英阶层都被你杀掉或者赶跑了,你用什么人来管理呢?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印度可不是21世纪的印度。后世的印度所有公立学校都是要拿出固定名额给首陀罗的。但是现在?你让大字不识一个的首陀罗去治国?就算你重用吠舍吧,可是多年的习惯下来,吠舍面对婆罗门和刹帝利的欺压当然不爽,但是你要让他们和首陀罗平起平坐,那他们会更不爽!
算啦算啦,实在是朕现在事情多,印度也隔得实在是太远了一点,所以就让你在那里乱扑腾吧。唯愿你足够幸运,没有被自己的国人给干掉——毕竟,文曲星的天赋也很好啊,朕也想要啊。
嗯,看来是要尽快安排北京到武昌到长沙再到广州的铁路了,然后再从广州铺设铁路到西贡。再从西贡拉一条横线,让铁路越过真腊和周国、唐国,最后把仰光链接起来——这个时代的技术要让铁路穿越横断山脉几乎是不可能的,直接从昆明修建铁路到仰光完全做不到,只能是绕道而行。
只有海、陆都有了便捷的交通,大明才能把缅甸有效的纳入掌控。由此才有了进入印度的真正基地和跳板。
这么多大工程要完成,怎么也得十年以上吧?还是那句话,那位达塔尔,你要扑腾可得注意点,别死得太早了!
神游天外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朱由栋朝着许显纯笑了笑:“好,印度的事情,以后你们的重点就是这个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简单的说,就是这个达塔尔。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几颗钉子进去。”
“是,臣领旨。回了仰光后,马上就着手办理此事。”
“也不用太急,据朕所知,我们的海船就算一路不停的快速行驶,从天津港到仰光港,也需要一个多月吧?”
“是的,皇上,这还是轻载。满载的话,怎么也得四五十天。”
“所以啊。”朱由栋把手一摊:“现在就是做准备,真要动手还早得很呢。”
“臣明白了。”
“嗯,仰光那边还有什么新奇的事情?说来给朕听听?”
“皇上,说到新奇的事情,最近仰光港在流行一种物事。这玩意是西班牙商人带来的,黑色块状物,有一股尿骚气,非常难闻。但是从新精制后,就变成了金黄色的,闻起来很香。吸食之后......皇上?您没事吧?”
在许显纯说话的时候,朱由栋开始还是当成乐子来听,以打发路上的时间。结果听到精制、金黄色、很香、吸食这样的字眼后。他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脑袋重重的撞到了车顶上,整个车内发出巨大的声响。
以15公里的时速正常前行的四轮马车赶紧的停了下来,车辆前部的方正化也迅速的来到了后厢:“皇上,您有?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头皮上一个血肿在迅速的扩大,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阵的眩晕感传来,让朱由栋很是难受。但他还是愤怒的吼叫起来:“那个西班牙人,要赶快的抓起来!凌迟处死!不,他一个人凌迟还不够,朕还要剐了他全家!”
“皇上息怒!”
说起来,自王承恩因为东林投毒案上出了岔子,自我流放后,方正化来到朱由栋身边伺候已经好些年了。这些年,皇上虽然有过生气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是温文尔雅的,便是生气,也只是以手抚额的居多。可以说,他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皇帝。
惟其如此,这时候皇帝这样的表现,真的把他给吓坏了。
如他这样的身边人都吓坏了,更不用说其他的侍卫、宫女了。一时间,皇帝的行伍整个的停了下来,在京津公路宽阔的路面上,一大堆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显纯更是满脸煞白,在车厢里全身都几乎僵直了。
肝气上逆,血往上涌,头顶的疼痛更明显了。不过到底是在上位的时间很长了,最终还是朱由栋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无事!朕只是头撞了车顶而已。让太医找点冰块来,全队加快速度,朕要尽快返京。另外,方正化,派出快骑,先行一步回京。让通政司发令下去,在京七品及以上官员,立刻!全部!到皇极殿前集合,朕要召开临时大朝会。”
“遵旨!”
安排完了这一切后,车队再次行动起来,更有太医迅速的登车,用冰块按在朱由栋的头顶制止皮下出血。
凉凉的冰块按在血肿处,疼痛明显缓解一些不说,还让朱由栋的精神为之一振。
然后他扫了一眼车厢角落里惶恐不安的许显纯:“那个鸦片,你抽过没有?”
“那个东西的真名叫鸦片吗?臣听西班牙人说叫福寿膏呢。哦,皇上,臣不敢欺君,那玩意臣......臣是抽过的。”
“几次?”
“三......三次。哎哟!”
车厢里的一个香炉被朱由栋随手抓起,狠狠的砸在了许显纯的脸上,登时便让这位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头破血流。但是朱由栋这会明显处于狂暴状态,许显纯本能的叫了一声后,再也不敢动弹,任由脑门上鲜血淋漓。
过了一会儿,一声重重的叹息响起:“太医,朕这里无事了。你去给许同知看看伤口。”
“没事了,显纯。这东西你不清楚他的危害,误吸了几次,朕不怪你。但从今天,现在开始,必须给朕戒了。若是让朕知道你还有第四次吸食。那朕可以保证,你绝对没有机会吸食第五次!”
“臣惶恐,臣决然遵照皇上的意思,彻底与此物了断。臣也斗胆请皇上明示,此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危害?”
“这个东西......”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端坐在座椅上,神色严肃的朱由栋,其眼光透过车窗看向了远方:“这是曾经让一个伟大的民族差一点就彻底沉沦毁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