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是他的。
血迹融进石头中,忽然,一阵金光亮起,石头上骤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狼狈万分的青渊直愣愣地盯着画面,颓败的目光也随着画面的流逝发着精光。
当真是老天有眼,居然让他在如此绝境下得到莫大的机缘。
那幅画面就是一条崭新的出路,让濒临绝境的他有了另一条出路。
随着画面的消失,金光也随之消散,唯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在这片红月下摄人心魄。
青渊毫不犹豫抬起手,如同画面中的那般,一掌击中自己的丹田,散尽了浑身魔气。
散尽魔气的经脉之痛宛如蚀骨之痛,痛得青渊瘫软在地,身子蜷缩,死死咬住嘴唇。
青渊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失了色的嘴唇被一点艳丽的红渲染,添了一抹生机。
“啊!”他再也忍不住,一声痛呼。
不知过了多久,青渊陷入混沌之中,一阵恍惚,微风拂过,彻骨的寒意拉回了他迷离的神智。
原来竟是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大汗淋淋,浑身湿透。
他误打误撞来到了破损的结界处,大步一迈,毫不犹豫就逃出了魔族,他散尽魔气,那处结界,无丝毫反应。
散尽魔气的他虚弱无比,跌跌撞撞下他陷入了无边黑暗,待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在沧月宗了。
原来昏倒在地的他恰好遇到了刚出山门的夏鸣,夏鸣见他可怜,于心不忍,就将他带回了沧月宗。
他的运气当真是极好的,青渊忍不住想。
想到那画面上的法子,青渊心中顿时有了成算,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夏鸣对他信任有加。
这一年中,他从最开始的端茶倒水一步步激起夏鸣的怜悯之心,让夏鸣对他这个身世凄惨之人多了丝心疼。
他无比庆幸自己散了满身魔气,让夏鸣这个一宗之主都没有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夏鸣着实是个善人,在他默默无闻的渗透下,夏鸣终于敞开了自己的心怀,对他越来越好。
殊不知,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青渊时刻注意着他的行为举止,随时准备取而代之。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绝佳的时机。
深夜,夏鸣端坐在案桌边,拿着一卷典籍认真研读,青渊端着温热的茶水恭敬地来到他的身侧。
“宗主,喝点热茶去去寒吧。”
“青渊,我说过,我乃修炼之人,不会如同尘世人那般饥渴,你不用做这些的。”话语中尽显无奈。
这人与他年岁相近,可却身世凄惨,人生坎坷,救他本就是顺心而为,举手之劳,他不愿让他这般劳心劳力。
闻言,青渊猛然跪地,“嘭”的一声在寂静的夜中十分清晰,一听就很疼,可青渊愣是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宗主,青渊这条命是您救的,我自知身份卑微,实力不济,不能替宗主分忧,只能做些小事,照顾宗主,以报救命之恩。”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得夏鸣措手不及,他连忙起身扶起了青渊。
青渊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满脸感激,“宗主,您是我的再生父母,青渊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好生报答宗主。”
“我知晓了,你若是开心,那便随你吧。”夏鸣满是无奈。
青渊终于露出了笑颜,端起茶杯递到夏鸣面前,双目含着期待。
夏鸣无奈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没有瞧见,青渊目光微微闪烁,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嘭!
茶杯落在地上,应声而碎,夏鸣痛苦地捂住胸口,猛然吐出了口鲜红。
“这茶……你……”
夏鸣不可置信地望向青渊,双眼中满是失望和痛心。
毒素入体,他一个踉跄,倒在了案桌上,口中血迹已变成了刺眼的黑色。
“为什么?”他忍者剧痛,咬牙问道:“这一年来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青渊脸上的恭敬早在夏鸣中毒之际消失无踪。
听到这话,他缓缓靠近夏鸣,勾起了一抹邪笑,在他耳际轻声开口,“因为,我是魔族啊。”
轰——
夏鸣脑中空白,犹如晴天霹雳,随即悲怆一笑,满是自嘲,“原来如此,竟是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青渊露出本来面目,冷漠地望着夏鸣呼吸越来越微弱。
毒药见血封喉,就算是实力强悍的夏鸣,也只能乖乖赴死,为了不让他的血染上毒,他可是费尽心机才寻得这毒药。
夏鸣浑身无力,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一年前自己救回他的时候,这一年来,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一一浮现在脑中。
若是重来一次,我定不会再救你。
最终,他带着满腔悔恨断了气。
看着已然气绝的夏鸣,青渊得意一笑,居高临下,“一宗之主,也不过如此。”
那画面上说,只要抽出修士的灵脉,就能修习修士之法,就连夏鸣这满身的血液,都与他有益。
青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将夏鸣的灵脉抽了出来,同时利用那上面的法子,嵌在了自己的体内。
灵脉入体的刹那,青渊只觉浑身舒畅,力量充盈的感觉时隔一年重新感受到。
他双手掐诀,秘法出,两人的血液在空中交错而行,半盏茶后,换血成功,青渊唇角一弯。
就是这个感觉,他青渊终于有了出人头地之日。
他转头瞥了地上的夏鸣一眼,嗤笑,“宗主,从此以后,青渊便代你掌管沧月宗。”
只见他猛然抬起右手,属于夏鸣的灵力包裹着他的掌心,泛着耀眼而又刺目的金光,此刻,温暖的金光却是那般的冰冷。
掌风毫不留情打向已然气绝的夏鸣,眼看就要碰到他时,猝然停住,手掌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猛烈的罡风打散了他的黑发。
青渊一把拿开手,神色有异,“罢了,我便留你一个全尸。”
他十分清楚留下夏鸣的尸身后患无穷,可真要下手的那一刻,他还是心软了。
人死如灯灭,这就当做是报答这一年他对自己的照拂吧,夏鸣,若有来世,一定不要太心善。
青渊浑身被灵力包裹,眨眼间,他的脸骤然变成了夏鸣,趁着夜色,他悄无声息将夏鸣葬在了天月峰的那棵百年槐树下。
那是夏鸣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夜深人静,天月峰上所发生的的一切无人得知,天色将明,青渊终究成了夏鸣。
飘远的思绪回笼,青渊神色黯然,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想起那个烂好人。
“这些日子我就留在天月峰上,我劝你最好是尽快把人送来,若是惹急了我,十八年前的事将会传遍天外之境,到那时,天塬城可不会善罢甘休。”
“你!”青渊气急,却无可奈何。
这么大个把柄落在他的手中,受制于人,他只能蛰伏起来,待时机成熟,再次灭了流易。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在此之前,他没有反抗的余力。
思及此处,青渊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此事他做得极其隐蔽,流易是如何得知的?
眼下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他该如何悄无声息将修士送到流易面前,又该去何处找呢?
风平浪静的天外之境,暗处却是风诡云谲,而这一切,除了天月峰上的青渊和流易,无一人察觉。
层峦叠嶂的山峦之中,隐于其中的山洞里,盘腿而坐的凤慕卿骤然睁开了双目,目光犀利,一股强大的余波散去,震醒了一侧的玖玖和夙栾。
刚从修炼中抽身的三人瞬息之间回过神来,玖玖一把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僵硬的手脚。
“真舒服,要是再不醒来,我怕是都要成了石雕。”玖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
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的肩上捏了起来,力道适度,玖玖享受地眯起了眼。
玖玖转头望向一脸淡然的夙栾,问道:“你为何这般轻松?”
这一闭关,也不知道他们坐了多久,她的胳膊腿儿都快生根,为何夙栾一脸平静,好似没有丝毫影响。
“我常年在落霞森林睡着,这点时日对我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此言一出,玖玖一阵静默。
空中的余威还在,玖玖瞠目结舌,僵硬地转头望向从容不迫的凤慕卿,“你到渡劫期了?”
凤慕卿颔首,无波无澜,重新打量起这个平平无奇的山洞。
上次她突破化神期时没有雷劫的影子,如今她已到渡劫期,依旧没有半点雷劫的影子,这山洞,莫不是能隔绝天道的预知能力?
殊不知,就在她醒来之际,透过山洞,群山之上一股更为磅礴的金色光柱直冲云霄,同一时刻,另一侧一道光柱紧随其后。
如此异象顿时轰动了整个天外之境,惊动了无数修士。
玉家。
玉清澜望着两道冲天光柱的方向,眉头一挑,这与两月前的情形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两道光芒比先前更甚。
最为奇特的是,明明不过是渡劫期与化神期的晋级,为何又与常人不一般,这威压,比得上半个大乘期了。
那个方向,是凤慕卿。
玉清澜不再耽搁,脚尖轻点,整个人轻盈地越出了玉家,朝着凤慕卿闭关之地急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