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木并非是什么名贵木材…
而且由于梧桐树高大挺拔,时人又常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便是宫中也种植了许多,数百年份的比比皆是…
徐伯清前些日子一直待在西厂监中研究《奇技门八绝》,闲着无聊的时候还特意让人选取了一截数百年份的老桐木,浸泡在油中备用…
回到西厂监后倒也省了很多事。
数百年的老桐树纹理通直,刨光后有绢丝光泽,因材质轻柔,不仅容易加工雕刻,还易染色…
泡在油中多日,取出后那一截老桐木已经显现出了一种深沉油量的棕黑色…
徐伯清将手中的桐木擦拭干净,随即放在那法坛上,取过《奇技门八绝》一书仔细研读施法需求…
反复确认,待心中有底后才将书放置在一旁,随即摆袖一挥,摆在法坛上的数支红烛亮起明黄色的烛光。
又焚香三支插在盛有糯米的碗中,这才取过那截浸了油色的老桐木,以手代刀的雕刻起来…
木屑飞溅…
不多时的功夫,那一截老桐木便被雕刻成个面容模糊的人形木偶。
按照书上的方法,还需以朱砂混合施法之人的鲜血,再配上数种施法的引子调配出为人偶上色的颜料。
上次在裕王府斩了石新觉后,他的东西连同法坛都被搬回了西厂监…
法坛上摆着诸多碗碟,里面装着不少配料,倒也省了他很多麻烦。
徐伯清取过几只空碗,随即便割破自己的手指,在每只碗里各挤了一滴鲜血。
随即按照书上记录的方法与比例,或是研磨,或是捣碎成粉末,一点一点的将击中颜料配好…
然后执笔蘸着颜料为人偶上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颜料落下,那人偶身上不仅显现出了衣物的颜色,似乎也多了几分灵性。
待木偶身上的颜色上好,似是穿上了一层衣物一般,很是鲜艳,活像个制工精良的人偶娃娃…
只是这人偶娃娃面容依旧模糊…
而徐伯清也隐隐能感觉得到,自己与这人偶娃娃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非常隐晦的因果关系…
这应该便是书上所说的,施法者也会与木偶牵连因果,业障缠身。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后将人偶放置在法坛正中位置。
施法需要法器加持,他没有法器,便掏出了自己的木剑,随即脚踏罡步,一手舞剑,一手掐着法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在法坛前施起法来…
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就如屋内生起了一阵阴风似的,便是连法坛上的烛火也随之摇曳,忽明忽暗…
脚踏天罡,左捻法诀,右捻剑诀,便是徐伯清的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荧光!
忽地…
他动作一顿,随即挥袖一摆,一团黑雾自他袖中飞出,径直钻进了法坛上的人偶中。
随即口中轻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有敕,赐尔身藏;魂魄归位,气化五脏;两相通应,因果显相……”
“遁!!”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那摆在法坛上的人偶娃娃竟随之显现出一张尖牙利嘴的鬼子母面容!!
徐伯清见状也知术法完成,收回木剑后取过那法坛上的人偶娃娃。
也不知是不是与那鬼子母牵连上因果的缘故,此时的人偶娃娃更显几分灵性,甚至还能隐隐看出一股阴秽鬼气…
他眉头微蹙的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也不知是不是用了鬼子母一部分鬼躯的缘故,这人偶娃娃似乎要比《奇技门八绝》一书中的描述的还要邪异几分。
若按书中的描述,施法制作好人偶娃娃后,若是想要杀掉木偶对应之人,需得将人偶放置在法坛上,连续施法咒其七日,方可让木偶对应之人暴毙而亡。
但他造出的人偶娃娃面容清晰可见,身上还有阴秽鬼气,仿佛这人偶娃娃就是那鬼子母一般。
他甚至隐隐感觉,只要将这人偶娃娃扔进造化炉里炼化,那鬼子母必死!
“呼……”
徐伯清长长的舒缓一口气,也强行压下了将其炼化的冲动…
本来抓鬼子母只是想着弄死结案,还宋明德人情的同时也算做件好事。
但自从刚才抓到鬼子母,却又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母被人施法摄走后…
这次办案的性质就变了!!
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抓的鬼摄走,这特娘的哪是把鬼子母摄走?
这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上次这么干的,庙已经被烧了;而这次的更过分了,直接用法术摄走……
‘真当我徐某人不会法术??’
徐伯清冷哼一声的运起天目法眼,借助天目法眼观察因果之效,透过人偶娃娃细看那牵连在一起的因果关系!
他看到了一根线。
一根代表鬼子母因果的线!
线的一端搭在人偶娃娃上,一端通入冥冥,似乎,离京城并不算太远……
他本来的想法便是以这人偶娃娃为枢纽,借其与双方都牵连上因果的特性,找出鬼子母身后之人的所在之处…
然后,给他们一锅端了!
如今见天目法眼已经看到线,理所当然的便顺着那根线寻了过去……
眼底似有京城的景象一闪而过…
紧接着便到了京城之外,最终停在了一处杂草丛生,已经废弃破败的寺庙前。
在那破败的寺庙中,他看到了一个长眉老僧,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拨着念珠,看起来心无杂念,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只是,那老僧身前的却立着一杆邪异的白骨黑帆,而且那幡面上隐隐有一个个狰狞鬼面显现,里面似是藏着诸多鬼物。
因果线的另外一端,就在那白骨幡中!
养鬼的老和尚!
之前在鬼子母额心处发现印刻的‘卍’字标时,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后来鬼子母被人施法摄走,几乎就可断定了,这只鬼物是人豢养的!
如今,找到了背后主谋!
徐伯清收回发散出去的心神,随即目光微动的冷哼一声,收起人偶娃娃,趁着夜色出了西厂监。
既然找到了主谋的藏身之地,而且离京城也就几十里,那报怨可得趁早才是……
另外一边…
长眉老僧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拨着念珠,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念叨的不是什么佛门超度之法,而是他偷师来的养鬼之法!
他召回阴煞鬼子母后,本想施法看看鬼子母在京城中的遭遇。
不曾想鬼子母受伤实在太重,不仅蕴养的鬼子被诛戮殆尽, 便是她自身的鬼躯都有些缺失,施不了法。
无奈之下…
他只能将阴煞鬼子母先放回白骨幡中的施法蕴养,想着等其养好之后再探究竟。
忽地…
他莫名升起一阵心悸之感,敲击木鱼的节奏一缓,拨动念珠的拇指亦是一顿,睁眼后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确认周边无甚变化后,他又掐起手指用那卜算之法算了算。
可算完后心头的疑惑不经更甚几分。
明明命理无甚变化,为何会有心悸之感?
他眉头紧锁的思量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只摇摇头,权当是出现错觉了。
见外面的天色已蒙蒙亮,又想着清晨朝气有益修行,那老僧便支起身子出了禅房,准备活动一下筋骨。
就在他活动筋骨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戏谑的声音:“老方丈借清晨朝气强健体魄,身子骨很是硬朗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