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长官,我们刚刚收到了水侦10号发来的报告,大巴哈马岛西北方发现敌巡洋舰队,暂时没有观察到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踪迹。”
在美国大西洋舰队旗舰“俄亥俄”号的战斗舰桥里,穿着一身洁白军服的美国海军参谋官以俊松般的站姿和浑厚的语调向美国大西洋舰队现任指挥官哈罗德-斯塔克汇报着有关敌舰队的最新情报,而这位身材高瘦、略显单薄的美国海军将领此时正以一种默然的眼神眺望远海。眼前这种乌云翻滚、海浪滔天的景象总是给人以压抑、凶险的感官体会,诚然,斯塔克刚刚率领美国大西洋舰队赢得了“翡翠夜战”和“翡翠晨战”两场海战的胜利,由此迅速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但胜利的荣耀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这位经历过亚速尔群岛之战的美国海军将领知道自己的对手何等坚韧,也知道些许伤痛不但不会让一头野兽惧怕,反而会激起它的狂暴兽性。美国大西洋舰队眼下看似是在打顺风仗,其实是在进行一次前途未卜的大冒险。
听完报告,斯塔克一语不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前这般恶劣的天气,水上侦察机飞行员能够坚持飞行已属不易,还能够探查到有关敌方舰队的情报,且不说这份情报是否能助己方舰队一臂之力,光是这份非凡勇气就配得上一枚海军十字勋章。
站在斯塔克身旁的舰队参谋长,此时尚且名不见经传的切斯特-威廉-尼米兹准将说道:“尽管天气非常糟糕,可我觉得对手已经充分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斯塔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掰下手指大小的一块塞进嘴里,似乎是在为自己剧烈的脑部活动补充能量。末了,他拿出手帕,粗略地擦拭了嘴唇,然后回应尼米兹的话说:“希望他们有心跟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那样我们还有三成胜算。如果他们打算以计谋取胜,我们也许只有一成胜算……和七成全身而退的机会。”
尼米兹不卑不亢地应道:“可我们是在为那一成的胜算而拼搏,全身而退并不能改变眼下的糟糕局势,一旦麦克阿瑟的军团守不住佛罗里达半岛,那就只能寄希望于马歇尔的装甲军团在内陆地带打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胜仗,可要实现这样的纵深逆转,需要军队和民众都有足够的精神韧劲,它偏巧是我们目前缺乏的。”
“陆军的事情我们不便多做评价,也没资格多说什么,毕竟在亚速尔群岛,是我们的失利牵连了陆军和空军,使得他们将大批富有经验的官兵和大量重型装备丢弃在了那里。”说到这里,斯塔克显得有些懊丧。
尼米兹对此打抱不平:“恕我直言,将军,如果当初陆军高层有不惜代价的魄力,我们会如期发动圣米格尔战役,那样亚速尔群岛就不会发生后来的变故了。”
身为一个有担当的将领,斯塔克坦言道:“陆军有陆军的顾虑,而我们跟英国海军当时都觉得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打赢海战,使陆军以尽可能小的损失拿下最后两座岛屿。当时除了少数几个天生的悲观派,没人质疑这一点,包括我在内。客观来说,是敌人的出色发挥和我们的迟疑彷徨共同造成了最终的结果,陆军并不需要为此担负太多的责任。”
尼米兹沉默下来,眼神似有迷茫。
就在这时,美国舰队最左翼的警戒舰艇、装备新型对海探测雷达的轻巡洋舰“圣路易斯”号突然发来战斗警报——舰队左前方40余海里处发现敌方大型舰队,但是仅仅几分钟后,这个让全体官兵精神紧绷的战斗警报便宣告解除,原因是“圣路易斯”号的雷达操作员把海浪的回波信号当成了庞大的同盟国舰队,事实上那里除了翻滚的海浪之外什么也没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美国大西洋舰队继续南行,新的情报也接踵而来,先是另一架水上侦察机在极为艰险的情况下捕捉到了同盟国主力舰队的踪迹,但是飞行员没来得及将全部情报传回便失去联络;紧接着,舰队右翼的两艘驱逐舰相继发现敌方舰艇在附近活动,而且很快侦测到了强无线电信号。
到了下午6时,美国大西洋舰队已航行至大巴哈马岛西北50多海里的位置,大巴哈马岛北部岛礁的轮廓开始出现在“圣路易斯”号的雷达屏幕上。
6时11分,“圣路易斯”号第二次发出战斗警报,而这一次雷达操作员的判断是准确的,一支由六十多艘大小舰艇组成、大致分为前队和后队的同盟国战斗舰队编成箭矢战阵,以20节航速从美国舰队左翼方向杀了过来。
乍看起来,美国舰队占据了大半个t字横头,有利于发挥舰队火力,但双方此时处于正常战斗射程之外,同盟国舰队只需要稍作调整,就可以集中炮火猛攻美国舰队的先遣编队或左翼警戒编队,然后抢在美方主力战舰发挥威力之前再次拉开距离。
届时美国舰队追与不追都很被动。
6时14分,美国舰队旗舰“俄亥俄”号向舰队全体发出作战指令,在保持雷达接触的前提下,左翼警戒分队向战列舰本队靠拢,右翼警戒分队与从杰克逊维尔港赶来的雷击分队合兵一处,同步缩小与战列舰本队的距离。
六分钟后,“俄亥俄”号的射控指挥室得到了第一份射击参数:敌舰队距离4万码,方位033,航速21节!
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时间悄然流逝,双方的距离渐渐从三万六千米拉近到了三万米,已经越来越接近第一次圣米格尔岛海战中双方主力舰队的交火距离了。
“报告长官,敌舰队正在逆时针改变航向,与我们的现时距离是……三万两千七百码!”
“俄亥俄”号受到厚重装甲保护的战斗舰桥里,参谋官带着紧张的神情向舰队指挥官报告最新敌情,而在场的军官们不分军阶高低,似乎每个人都在侧耳关注着这些敏感的数据。
斯塔克下颚微昂,以孔武有力的语调吩咐道:“传令,各舰务必恪守各自战位,遵从旗舰号令,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传令官不敢有丝毫的延迟,迅即通过电话向无线电室转达了命令。
不出预料,同盟国舰队完成第一轮战术机动后主动摆出了攻击态势,前队阵列赫然加速,兵锋直指美国舰队居前的先遣编队,并于6时29分打响了这场海战的第一炮。
冈瑟-吕特晏斯麾下的巡洋舰战队拥有重巡洋舰5艘、轻巡洋舰3艘,擅长疾风骤雨般的中距离饱和式炮击,关键时刻的鱼雷排射也是相当犀利的杀手锏,而且除了意大利重巡洋舰“格里西亚”号以外,其余4艘重巡都装备了德式火控雷达。斯塔克的巡洋战队在翡翠晨战损失不小,此时担负警戒侦查的先遣编队虽有轻重巡洋舰9艘、驱逐舰7艘,但只有2艘战时服役的新奥尔良级重巡洋舰装备了火控雷达,另外14艘舰艇只能通过探测雷达和目测观察结合的方式进行夜战。
交战伊始,双方的先锋战队相距两万四千码,约合米,这在上一场大战时期是战列舰主炮方能及的战斗射程,技术的发展与革新使得舰载火炮的有效射程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在火控雷达的指引下,同盟国的巡洋舰编队很快就让对手感受到了战术和心理层面的巨大压力,而美方一面组织重巡洋舰投入这场远距离炮战,一面将7艘驱逐舰中的6艘编成一队,借助雨幕的掩护对敌人展开试探性的攻击。
发现单独编队并且高速来袭的敌方驱逐舰,以“狮鹫”号和“达格达”号为首的同盟国先遣舰艇迅调整了炮口方向。当美国人的驱逐舰小队抵近至米距离时,“狮鹫”号的9门240毫米主炮瞬时发出震耳的怒吼,三轮精准的疾速射对领队的美国驱逐舰“罗纳德”号构成了近失伤害。在“狮鹫”号的带领下,爱尔兰重巡“达格达”号、德国重巡“奥格斯堡”号、“普洱法茨”号乃至意大利海军的“格里西亚”号纷纷向美国驱逐舰倾泻炮火,三艘轻巡洋舰也利用火控雷达或领舰发出的目标参数对敌射击,霎时间风高浪急的海面上布满了红色的炮焰。那些排水量介于1400至1800吨级的美制驱逐舰如何能够抵挡这样猛烈的炮火,不多会儿就有3艘因战损而致减速,见正面突击的战术无法奏效,美方先遣编队指挥官连忙召回出击的驱逐舰小队。
听着穿过雨幕传来的隆隆炮声,貌似镇定的斯塔克无时不刻不在紧张关注着发生在两支先遣战队之间的交火,闻得己方前哨部队处境不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是抽调战力前去增援,还是让先遣编队且战且退,把敌人引到自己的炮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