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短促而尖锐的啸声,一发炮弹霍然落在缓缓前行的喷火战车旁,爆炸产生的金属碎片、激起的碎石泥沙打在战车外壁咚当作响,十米范围内的德国海军陆战兵们下意识的匍匐下来。
忧心麾下士兵的安危,迪巴尔特连忙招呼道:“有没有人受伤?”
紧跟在迪巴尔特身后的海军陆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没等迪巴尔特号令士兵们继续前进,接连两发炮弹带着如同铁勺刮瓷盘令人心悸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划过,年轻的士官顿时被心底的巨大恐惧死死压在地上,他多想这样一动不动地待到战斗结束,可是在战场上,最安全的状态绝不是在开阔地带保持静止。
片刻的功夫,火力支援班的几名士兵赶了上来,并且带来了60毫米迫击炮,这种曲射武器操作简便、易于携带,在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可以发挥很高的射击精度,适用于对50米以外、600米以内的目标进行无死角的攻击。
迪巴尔特如蒙大赦,扯着嗓子喊道:“迫击炮组,攻击右前方的敌方步兵!步枪手,掩护轻机枪组跟进!”
尽管守军火力依旧凶猛,投入进攻的同盟国士兵们显然在逐渐适应这种高强度、高压力的战斗节奏,只见一班的机枪手拎着使用弹鼓供弹的mg-30轻机枪,大步流星地来到了迪巴尔特后方大约四五米的地方,然后熟练地架好机枪,打开保险,瞄准,照着右侧那些暴露在外的美军步兵打了好几个短射,这时背负备用弹鼓的副机枪手才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
打完最后一梭子弹,机枪手声色俱厉地吼道:“换弹鼓!”
这个铿锵有力的声音让陷入犹豫的迪巴尔特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攥紧拳头,将心底的恐惧与彷徨压制下去。冷静审视了周遭的形势,他迅速起身,像豹子一样弓着腰、低着头朝前快跑,一边跑一边挥手招呼步枪手们跟进。
看到代理排长身先士卒,士兵们没有多余的念头,爬起来跟着往前冲,一转眼功夫,这支战斗小队就又重新跟上了那辆喷火坦克。可没等迪巴尔特多喘口气,便有两名美军步兵从他们右前方的一个弹坑里探出头来,其中一人猛地掷出了一枚有普通手雷两倍大小的深色物体,这家伙飞出二十多米,只差六七十公分就正正砸中了排头那辆边开火边推进的马克v型战车。落地之后,深色物体立即发生了猛烈爆炸,隔着三十多米的距离,迪巴尔特都能感受到爆炸的强劲威力。前面那辆“战场推土机”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可在爆炸发生之后,它迅即停了下来,想必是驾驶员对敌人的步兵反装甲武器心存顾虑,战车正面的车体机枪对两名美军士兵冒头的区域来回扫射,但他们早已缩回弹坑里面,而才战车同轴机枪的弹道来看,它的战车炮因射击俯角限制,没办法对近在咫尺的目标进行除障式的攻击。
跟在缓缓前行的喷火战车后面,迪巴尔特练练探头,小心翼翼地估量着目标的方位和距离,然后抓住身旁一名士兵的手臂,大声对他吩咐道:“去通知迫击炮组,对右前30度、距离90米的区域进行攻击,先打三发炮弹,如果没有看到我做出停止射击的手势,那么继续射击,明白吗?”
与迪巴尔特对视几秒,这名来自但泽的士兵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突进,他们现在离迫击炮组有三十多米,路程不远,可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
就在这时,听得当啷一声又脆又响的声音,跟前的喷火战车徐徐停住了,迪巴尔特不知道它是被打坏了还是乘员主动将其停下,此时也没功夫考虑那么多。为了掩护同伴回头传递战术指令,他深吸了一口气,示意身边的几名步枪手跟着自己一起开火,然后从战车侧边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枪连射八发,一口气打光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虽然这些8毫米枪弹对美军堡垒不具备任何威胁。
就在迪巴尔特闪回战车后部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光,一条燃烧的火鞭带着下坠的弧度飞向前方,落地之处烈焰熊熊。
能喷火,说明这辆战车至少没被摧毁,迪巴尔特稍稍舒了一口气,他背靠战车尾部,用颤抖的手换上弹匣。这时候,回去传令的那名士兵已经到了迫击炮组所在的地方。
“好样的!”迪巴尔特在心里为自己的士兵叫好。
得到了明确的指示,迫击炮手火速调整射角,半分钟过后便打出了第一发炮弹。迪巴尔特探头一看,落点只差了两三米,完全属于迫击炮的正常射击误差。
从一数到六,第二发迫击炮弹轰然落地,爆炸位置就在那两名美军步兵藏身的弹坑边缘,他们刚刚躲过了德军喷火战车的喷焰攻击,这次恐怕不会那么走运了。
第三发迫击炮弹并没有精准落入弹坑,所以迪巴尔特没有给自己的迫击炮组停火手势,他们接着又以较高的频率投射了四发,第七发迫击炮弹终于找准了位置。看到那弹坑里有残肢断臂飞扬而起,迪巴尔特连忙举起右臂,五指展开,示意迫击炮组停止射击。
大约十分钟后,喷火战车引发的火势逐渐熄灭,美军堡垒群前方的百米区域已不见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焦灼难闻的气味。在己方装甲部队及海军步兵进入这片焦热的炼狱之前,同盟*队的野战炮兵再度对美军的堡垒地域实施了一波快速而猛烈的炮火覆盖,而且这一次有二十多辆搭载105毫米榴弹炮的sf20型自行火炮出现在了进攻部队身后,它们的直瞄炮火相当精准,使用穿甲榴弹能够对钢筋混凝土目标造成较大的破坏。
对迪巴尔特以及所有投入一线的海军陆战队官兵而言,稍许的等待也即是稍许的休整,他们整理弹药,调整情绪,处理好受伤的同伴,只等进攻号令一起,便在战车或装甲车的引导下投入攻击。
到了胜败攸关的时刻,堡垒区的美军官兵也不再保留,每一门能够射击的火炮、每一挺尚能运转的机枪都在开火,还有不少步兵离开堡垒进入预设的反装甲掩体或临时的射击阵位,准备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扛住对手的这一轮冲击,然后是下轮、下下轮,直到己方后援部队赶到并且发动反击……
一边是斗志昂扬、胜券在握,一边是守土任重、意志空前,两者碰撞出的不仅仅是火星,更是以无数生命谱写的战歌!
跟随装甲突击群穿过危险重重的障碍区,两个团的德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终于掀起了一股灰绿色的澎湃浪潮,步枪兵掩护着爆破兵和喷火兵进入守军的外围堑壕,跟残存于此的美军官兵展开血腥近战。在一段段宽不过80公分、深度约为160公分的野战堑壕里,子弹穿梭往来,手雷在空中飞舞,刺刀泛着闪闪寒光,工兵铲上沾着泥巴和鲜血……
一个,两个,三个……迪巴尔特无意体验杀人如麻的感官,然而率领士兵们进入守军堑壕之后,精致的鲁格手枪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器,得益于敏捷的身手和灵活的反应,迪巴尔特总能够在迎面遭遇美军士兵的时候抢先射杀对方,当然了,这也跟德国海军陆战部队打攻坚战格外勇猛的传统作风有很大的关系,许多美军士兵完全是被对手横蛮无理的强击方式给弄懵了,慌里慌张地想要撤退到堡垒或纵深的射击掩体进行有序防守,没走几步惶然发现周围到处都是敌人。
攻击,前进,攻击,前进……德国海军陆战部队的一个个连排如同一柄柄利刃,锐不可当地刺穿了守军防线,绞碎了美军部队的抵抗,迅速抵近那些形若蘑菇或是山岩的堡垒。此前虽然经历了同盟*队多轮炮火和轰炸,美军依托地形和植被巧妙构设的堡垒群损失度并不高,不少堡垒外壁可见大号的弹坑,但厚实的墙体却没有被击穿,守军士兵仍通过这些堡垒的射击口进行抵抗,足见这些工事的坚固程度。不过,重磅炮弹和航空炸弹没能摧毁的堡垒,而对技术含量并不高的爆破筒、喷火器甚至普通手雷往往没有那么强的抵抗力,至于那些装备长身管火炮的战车,五六百米的直瞄射击也能够对它们构成致命的威胁。
伴着或强或弱、或单一或连贯的爆炸声,美军精心构筑的堡垒一座接着一座被拔除。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鏖战,迪巴尔特忽然发现周围的枪炮声和爆炸声渐渐减弱,此时他和他的排已经来到了美军堡垒群的西北面,途中通过爆破和强攻的方式攻占、摧毁了至少5座堡垒。一些人在战斗中走散,另一些人不幸阵亡或是负伤,余下的部属不过十三、四人,而这仅仅是他们登陆美国本土的第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