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公海舰队中,相似度较高的“德国轮廓”比比皆是,即便最有眼力的嘹望员,也很难从数千米外准确辨别。飞机被发明出来之后,最有效的甄别方式从舰艇的抵近侦察变成了飞机的低空侦察,而在第一次弗兰德斯海战之后,英国海军终于意识到了飞机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意义,海军部想尽一切办法紧急扩充航空部队,征用民用飞机,征募平民飞行员。战争爆发前,民用航空活动尚处在萌芽阶段,英国命中并不特别热衷于此,但英国海军还是迅速凑到了五十多架水上飞机和二十余架陆基飞机。不过,这些飞机数量虽多,‘性’能却参差不齐,后勤维护压力重重,两个星期的训练下来,已有近半数因为故障而无法升空,余下的也缺乏有效的指挥和联络——这时候的多数民用飞机要么无法容纳笨重的无线电设备,要么在强行塞进无电线台和报务员之后,速度极慢、航程极短、难以飞高,林林种种的问题差点没让皇家航空勤务队的军官们抓狂。
9月初的弗兰德斯海域,烽烟漫天,血火搏杀,又一场惊心动魄的钢铁碰撞正‘激’烈展开。经过一番战斗侦察,新哈里奇舰队所属的“大胆”号轻巡洋舰用无线电向舰队司令部报告了有关第二支德国舰队的情况。霍克利斯上校认同瞭望人员的判断,认为那是两艘塞德利茨级战列巡洋舰。
在英国海军的情报资料库中,“塞德利茨”号及后续建造的德弗林格级战列巡洋舰被并称为“塞德利茨级”,原因很简单,从“塞德利茨”号开始,德国海军战巡装上了威力更大的12英寸主炮,而且战斗吨位也接近或超过3万吨,属于三万吨级的重型战舰。此外,它们的主体设计、尺寸规格、主要‘性’能基本一致,着实没有必要将它们细细区分。
“大胆”号发出第一份侦察报告之后,霍克利斯上校本想率领轻舰艇编队继续‘逼’近德国舰队,但几发近失弹使得“大胆”号底部舰舱出现了较为严重的渗漏,他担心这艘新锐的轻巡洋舰白白损失掉,所以在距离敌舰队8000码时转向调头,迅速离开了德国舰队的‘射’程。没过多久,舰队司令部复电令其确认侦察结果,出于稳妥考虑,上校派遣驱逐舰“鹞鹰”号单独执行这一危险任务。
少了编队航行的拖累,这艘i级驱逐舰以接近35节的航速全力狂奔,灵活地闪避着德国舰队的凶猛炮火。面对单骑突进的英国驱逐舰,希佩尔的态度非常坚定,两艘战巡始终没有动用三联装主炮塔的中炮,相当于减少了三分之一的火力,而“鹞鹰”号一直‘挺’进到了离德国舰队约4000米位置,再往前就能够发动有效的鱼雷攻击了,可惜到了这一步,它的舰体已遭敌方榴霰弹和小口径舰炮攻击而出现了多处损伤,不得已才鸣锣收兵。
值得一提的是,“鹞鹰”号的舰长是年轻的约翰-托维上尉,而在对面的德国战列巡洋舰“‘毛’奇”号上,比他年长9岁的埃里希-雷德尔少校以侦察舰队参谋长的身份参加战斗。若不是一只穿越时空的“蝴蝶”改变了这里历史轨迹,20多年后,他们还将以对手的身份在北海展开对决——托维成了英国本土舰队司令,率领英国舰队‘挺’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期,雷德尔贵为德国海军总司令,于二战初期登上了他人生的最顶峰。
前方的侦察报告很快传递到了在大雅茅斯海域隐蔽待机的英国主力舰队。德国人的战列巡洋舰突然由四艘变成了六艘,战场形势顿时大不相同,然而舰队作战会议已经结束,各分舰队和分队指挥官搭乘‘交’通艇发挥座舰,是否按原定计划执行,决定权掌握在杰利科手中。
当杰利科询问自己的意见时,舰队参谋长查尔斯-马登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运用起了哲学思维,他说:“有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物真实的一面。”
“你是说,德国人利用伪装手段误导我们?”
“很有可能。”马登中将的语气并不坚决。
尽管不是一个轻易动摇的人,杰利科此刻却显得颇为踌躇,他说:“万一他们确实有六艘战列巡洋舰参战,那就足够在较短的时间里击败海峡舰队,届时只需派遣巡洋舰深入海峡攻击运兵船,战列巡洋舰迅速折返,联手战列舰队迎击我们……这场仗的胜算真是渺茫啊!”
马登中将很不情愿地承认:“是的,长官,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愁思良久,杰利科叹道:“真是可怕的对手。”
马登深有同感:“德国公海舰队的作战风格根本不像传统的德**队,狡猾得让人难以捉‘摸’。”
“那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杰利科这句话的语法是疑问句,意思却是无奈的肯定。
马登将视线投向东面,按照作战会议商定的方案,两支快速分队——克里斯托夫-帕肯汉少将指挥的三艘战巡以及贝蒂中将指挥的超无畏舰“爱尔兰”号、装甲巡洋舰“埃塞克斯”和“兰开斯特”号将先行出发,前往隐蔽阵位,等到双方主力舰队‘交’战开始,伺机攻击德国舰队后侧的支援舰艇。
战场的另一端,德国海军的主力作战舰群正在离荷兰海岸线仅有十数海里的海面游弋待机,而它的行踪和实力同样不被对手所掌握。不同于杰利科的踌躇纠结,莱因哈特-舍尔的心情要淡定许多,却不是因为手里的牌比对手更好,而是握有一份险中求胜的绝妙方案。
“国王”、“凯撒”、“大选帝侯”、“奥尔登堡”,德国海军可用于作战的无畏舰要比英国人的预计数字少得多。日德兰之战,世人往往只看到英国海军的狼狈惨象而忽略了德国海军付出的沉重代价。德国的造船业基础本就比英国薄弱,1904至1914的这十年间,为了建造吨位、尺寸不断增大的主力舰,德国政fu拨出巨资用以帮助造船厂扩建船坞,倾尽全力才打造出公海舰队的一流主力阵容,造成主力舰艇的建造周期长、成本高,间接影响了轻舰艇的建造服役——同期建造的轻巡洋舰和相当于驱逐舰的大型鱼雷艇只有英国的一半不到。
盛夏之夜,日德兰半岛海域,双方舰队昂起粗黑的炮口,毫不留情地相互猛轰,沉入海底的舰艇无需记挂,浮在水面的受损舰艇蹒跚而归,于是,各大造船厂开始忙得不可开‘交’。钢铁战舰不同于木壳舰船,找些木料堵塞漏‘洞’就行了,要将一艘受创严重的战舰修复到原有状态,不仅得消耗大量的人工和材料,对技术力量的要求也不逊于新舰艇的建造——工程师们必须全面检视舰艇损伤,制定合理的维修预案,并在维修过程中不断进行调整,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战场之外的比拼。
在被恐惧彻底压垮之前,英国人全力以赴地抢修旧舰、赶造新舰,持久战势必不利于造船业规模、实力和资源全面处于下风的德国海军。从海军首脑提尔皮茨到舰队首脑舍尔,从海军参谋长冯-‘波’尔到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每一个明智的将领都意识到一鼓作气赢得胜利的必要‘性’。正因如此,公海舰队再度以弱击强,力争在拥有恐怖战力的伊丽莎白‘女’王级超无畏舰完工服役前结束海上战争。
舍尔和夏树合力定夺的作战策略,是由希佩尔率领战巡“‘毛’奇”、“戈本”以及轻巡“卡尔斯鲁厄”、“罗斯托克”冲入英吉利海峡,利用航速避开英国海峡舰队的阻截,用快刀斩‘乱’麻之利攻击英国运兵船,然后径直穿过海峡进入大西洋海域。此举固然危险重重,但只要故布疑阵,扰‘乱’对手的判断,并且把握住最佳的时机,就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日过正午,德国海军参战各部开始按计划行动。
在西南海域,四艘德国战列巡洋舰会合一处,以24节的航速杀奔多弗尔海峡,无畏舰群及支援舰队向英国海岸徐进,提前进入海峡的潜艇部队则在朴茨茅斯港外埋伏。在此过程中,“俾斯麦”号的舰载机继续全勤出动,拦截、攻击英国的侦察飞机,德国海军的两艘齐柏林飞艇也按照计划飞抵英吉利海峡,密切监视协约国舰船在海峡中部和东部海域的活动。
在俄军受挫于德国东线之后,英国高层显然意识到了西线战场成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局点,而从西线‘抽’调兵力前往东线之后,德军依然保持着旺盛攻势,但他们的进攻已经出现了受法军遏制的苗头,‘交’战双方极有可能在索姆河和马恩河展开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每增加一个英军师,协约国扭转颓势的希望就增加一分。所以即便受到了德国海军的威胁,英国的跨海运兵行动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