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科技带来进步,科技创造生产力。当大多数国家的海军还在使用滑轨投放式筒形深水炸弹和气动投射式深水炸弹之时,军事科技最为发达的德国、美国、联合王国已经先后用上了火箭式深水炸弹。顾名思义,这种反潜武器使用了火箭动力系统,其战斗部则与二战时期兴起的“刺猬弹”一样,采用触发式引信而非定深引信,这意味着它们只有在直接命中潜艇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爆炸——这听起来似乎降低了战斗效率,实则不然。使用触发式引信的深水炸弹在投射时无需确定潜艇的准确深度,也不必担心潜艇以临时改变潜深的方式来规避攻击,而且不像定深式深水炸弹,攻击一旦开始便会严重干扰声纳系统。
依据联合王国海军的测试数据,在使用同等型号声纳设备的情况下,火箭式深弹的正常命中率为10-12%,较气动式深弹的6-8%有了显著的提升,而攻击效率的提高,主要得益于火箭式深弹的攻击范围较气动式深弹扩大了3-4倍,相应增加了反潜攻击的隐蔽性和突然性,使敌方潜艇的预警和规避时间大为减少。
在巴伦支海南部海域,两艘参加联合演习的苏俄海军水下高速潜艇还没来得及施展它们的水下神行特技,便遭到了联合王国驱逐舰的攻击,k-1艇员们听到的闷响声,确为装满沙子的深水炸弹击中潜艇外壳所致。这种代号dl-ii的火箭式深弹,战斗部通常装载27公斤铝化炸药,其威力之大,足以将使用最好钢材的潜艇炸出一个可供坦克穿行的大窟窿。当然了,只要艇员的反应速度够快,应急损管工作够好,还是有机会让潜艇免于沉没的。
距第一次听到异响声过了不到两分钟,k-1艇员们再次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声音,只不过发出声响的位置有所不同罢了。在这种情况下,艇长别列祖茨基果断将艇上的军官们召集起来,就k-1是否应该遵循演习规则主动上浮、悬挂黄旗以示认输进行商讨。
在别列祖茨基大尉提出这个议题之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并将视线投向了政委扎尔列夫。
论年纪和资历,扎尔列夫在这群军官当中只能算是“小老弟”,但他的言行举止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稳重。他一言不发地思考了一小会儿,抬起头来反问别列祖茨基:“艇长同志,您怎么想?”
“我怎么想?”别列祖茨基双手叉腰,满脸无奈,“要么选择诚实,要么选择忠诚。”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把话说那么清楚。扎尔列夫点了点头:“在这场演习当中,我们事实上已被对手击沉,按说应该上浮认输,可是如果我们接下来无所作为,北方舰队很可能遭遇一场非常尴尬的失败,这直接关系到苏俄海军的声誉,乃至于整个国家的尊严……我想说的就是这些。现在按照民主决策程序,大家投票表决吧!同意上浮认输的请举手!”
言罢,扎尔列夫环视左右,结果无人举手。
“同意继续演习的请举手!”
说完,扎尔列夫闭上了眼睛,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片刻过后,他放下右手:“好了,结果显而易见。艇长同志,我们暂时放弃个人的诚实,继续这场演习吧!”
这个微妙的细节,一如往常那样让扎尔列夫得到了同僚们的尊敬。别列祖茨基大尉轻叹了口气,下令道:“敌人的驱逐舰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厉害,而且有两艘结伴行动,我们不能与之硬拼。现在,下潜至80米深度,全速向西北方航行。”
军官们的想法不尽统一,但这时候都积极而迅速地行动起来。待众人散去,别列祖茨基对他的政委低语道:“谢谢你,扎尔列夫同志。”
扎尔列夫微微一笑,笑中不乏苦涩的意味。
与此同时,正在海面上慢速航行的“加迪夫”号已将攻击矛头转向了声纳探测到的另一艘潜艇。露天的反潜战位上,舰员们不惧风雪严寒,按照规定操程进行深弹的装填发射。转眼功夫,两波火箭深弹呼啸而出,落到了千米之外的海面。这样的场景对于训练密度居于欧洲国家前列的联合王国海军官兵来说稀松平常,只不过迟迟未见对方潜艇上浮,舰员们颇感意外,而在驱逐舰的舰桥上,军官们也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他们的声纳定位出现了问题,还是对方潜艇采用了他们所不知的规避手段?亦或是巴伦支海的恶劣天气在为主场作战的苏俄海军提供庇护?
“我们36发深弹无一命中,‘戈尔韦’号也跟我们一样,这好像不太正常……嗯,不太正常!”
说话的这位军官是“卡迪夫”号的反潜指挥官约翰-古伦德斯中尉,他跟戴维斯少校一样,曾长期服役于实力弱小的威尔士海军,但没有过为英国皇家海军效力的经历——当大不列颠王国分崩离析的时候,这个教师家庭出身的青年却因为被质疑他的四分之一德国血统而未能投军报国。威尔士海军成立后,他成为了新加迪夫海军学院的第一批学员,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可惜的是,由于威尔士海军在很长一段时间只装备有屈指可数的小型舰艇,古伦德斯干了四年的“陆上海军”,之后才得到了登上水面舰艇的机会,从此跟反潜岗位结下了不解之缘。
戴维斯少校刚刚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海面,虽然风雪影响了视线,但还能够大致看清友舰“戈尔韦”号的举动。正如古伦德斯中尉所言,两艘反潜能力非常出色的红龙级驱逐舰联手合击,放在往常的训练操演当中,十之八九能把水下的潜艇给“砸”出来。以爱尔兰海军为基石的联合王国海军,潜艇并非优势舰种,可潜艇技术自20年代以来始终保持在欧洲前列,战斗效率也得到了实战的充分检验——菲律宾战役期间,爱尔兰海军共派出10艘潜艇协助美军作战,短短两个多月便击沉了22艘日本舰船而己方无一损失。相较之下,苏俄海军潜艇部队虽有庞大的规模,但是整体技术实力以及实战中的战损率都不甚理想。可以说除了最精锐的k级潜艇之外,苏俄海军潜艇部队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媲美新联合王国的同行们。
“或许……俄国艇长们还搞不清楚被训练用深水炸弹砸中是什么感觉,演习之前,我们应该给他们示范一下的,并派遣演习观察员登上他们的潜艇。”
戴维斯少校的善意推测显然没有得到古伦德斯中尉的认同,他一脸嫌弃地说:“但凡稍有经验的潜艇军官,岂会分辨不出潜艇被硬物集中的声响?我看啊,俄国人就是喜欢自欺欺人,不像德国人和美国人,输了就认输,而后认真从自身找不足,力争下次取胜。他们太过看重精神荣誉和国家尊严,赢得起而输不起,所以即便他们知道自己的潜艇被我们击中了,在我们拿不出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可以视若无睹,也可以觉得自己有足够强的战场抢修能力,在被深弹击中之后还能继续作战。就这一方面而言,他们跟卑劣的日本人实在很像!”
戴维斯少校笑了笑:“中尉,贬低对手并不能使我们强大,没准真是我们的战术布置在俄国人身上不管用呢?正如你所说,假如失败,那就该从自身找问题,力争下次取胜。”
两人正说着,声呐室报来了战报:在遭到深弹攻击后,敌方潜艇疑似采用传统的微速移动和垂直下潜战术进行规避,声呐兵两度监听到撞击声,这意味着至少有一艘敌方潜艇被深弹击中。
古伦德斯中尉顿时嗤笑起来:“瞧,我说的没错吧!俄国人就是不肯承认他们的失败,在以往的联合演习中,无论是德国人还是美国人,都没有出现过被击中而不上浮的情况!这些俄国人真是让人瞧不起啊!”
戴维斯少校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而是耸肩道:“好吧,既然俄国人不肯正视自己的不足,那就等着瞧吧,他们迟早会摔跟头的。”
“罢了罢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暂停攻击吧,不然也是白白浪费弹药!”古伦德斯提议说,“需要向‘戈尔韦’号通报这个情况,建议他们也停止攻击么?”
戴维斯少校想了想,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我总觉得他们像德国人一样刻板,如果我们不去提醒,他们没准会把训练用的深弹全部耗光。”古伦德斯小声嘀咕道。
戴维斯没有说话,而是无言地笑了笑。
接到舰桥发出的指令,“加迪夫”号的舰员们暂停了深弹发射,没过多久,接到友舰灯语信号的“戈尔韦”号也暂止了这种有用无效的举动,并以爱尔兰人固有的严谨回复“我们至少取得了两次命中,但没有一条俄国潜艇上浮!”
也就在“戈尔韦”号发完这条灯语信号后不久,稍远处的海面突然水沫翻滚,只见一艘体形修长、装备大口径甲板炮和防空机关炮的潜艇浮了上来。虽然处于演习状态,两艘隶属于新联合王国海军的红龙级驱逐舰仍以十足的警惕性对待这一突发情况,所有的双联装127毫米舰炮都在第一时间转向目标,在火控雷达的指引下,它们无需试射校准便可对射程内的水面舰艇实施精准的快速火力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