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州现在谁主事呢?万大人还是韩大人?”
有人悄悄瞄了眼坐在主位旁,闷不作声的万成明和韩陆,低声问道。
“都不是,而是那个陶大人,就是与你对骂过的陶乐农!”
“什么?他,他,他怎么够格?”
“没办法,吴大人亲自提拔的!而且,陶大人昨天下午在历阳县衙还烧了一把大火!”
“???”
“他当场把主簿给斩了,县府的第三把手啊!”
“我的天,谁给他的权利?”
“肯定是吴大人啊。所以,以后,你看到陶大人还是躲远些好,他的靠山可是吴大人!”
“吴,吴大人,好可怕!”
“呃呃,老夫听说,平山县的一把手也被斩了,好刺激啊这两天!”
“也是陶大人斩的?”
“不是,是夏初儿斩的!”
“啊?天山剑宗宗主?江湖门派不是不能涉政吗?”
“她脱离剑宗了!关键是,吴大人还把皇上的尚方宝剑给了他!”
“青州这是,要变天了!”
而另一边,也在议论着。
“嘿,你刚才说,捕杀蝗虫缓解了缺粮问题,这又是哪跟哪啊?就算捕杀,也晚了,庄稼都被吃光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下令不准浪费一只蝗虫,捕杀的蝗虫全被烤着或煮着或磨成粉,当食物给吃了呀!”
“吃了?想想都反胃,那也能吃?”
“不吃不行啊,当官的带头吃,哪个还敢不吃?”
“啧啧,天下奇闻啊!”
“确实奇了,听说,百姓还真把蝗虫当美食了,争着抢着吃啊!”
万成明、韩陆、叶伦、叶年庚、魏其磊等几位最有颜面的人,对他人的议论枉若未闻,正襟危坐。
但他们听到众人的议论,心里却也翻起了惊天骇浪。
吴双,才来一天,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这是要把整个青州翻个个吗?
但他们都是人老成精了,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一定要慎言,一定要低调,一定要配合。
他们五人,都或多或少抵触过吴双,似乎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了。
那可是个疯子,随时会挥刀的啊。
魏其磊虽然没直接对抗过吴双,但万成明可是带着吴双的命令来的,他居然作死的让其二度来请他,而且还百般瞧不起对方。
虽然也塞给了万成明赔罪的礼物,但这些风声,谁能保证不外泄?
“今日,司空府吴大人宴请各方嘉宾,有请百姓代表入席!”
叶府知客司一声高唱,声音刚落,下人便引领着三十名布衣百姓,昂首走了进来。
和泥腿子同席?不少家主差点惊呼出声。
在众家主讶异和愤怒的目光中,三十名百姓坐在了左侧的席桌。
有男有女,有青年有老头。
“上菜!”
终于,宴席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下人们托着菜盘,接踵而至。
一个个菜,迅速摆上了席桌。
一盘凉拌的鱼腥草根,一盘蒸熟的牛蒡树根,一盘不知名的一个大棒子,唯一的荤菜,便是一盘油炸的蝗虫,外加一碗干菜汤。
“菜上完毕,请各位慢用!”
盯着桌上的菜,一个个直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人能吃的吗?”
“就是啊,老子家的狗都不会吃!”
“无酒不成席,菜没法吃也便罢了,可酒呢?”
看着这样的宴席,终于,有人开始怒声喝问。
“小声点,你可别忘了,今天是谁请客。”有人尚保有一丝理智,忙低声劝道。
“哼,管他是哪个请客!有这样招待客人的么?老子是何身份?能吃这样侮辱人的东西吗?啊啊啊啊,老子不吃了还不行吗?”
一位家主气急败坏,跳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随着哗啦啦一片碎响声,菜和汤都洒了一地。
众人急忙瞧了过去,井架县第一豪强世家,钟爱财。
“好!本官且问你,汝,何身份?”突然,一道惊天怒吼炸雷一般从门外响了进来。
众人一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走了进来。
噔噔噔的脚步声,缓而重,一下一下,如同踩在众家主的胸口上,让人大气不敢出。
是的,吴双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身边右侧,是搂着白狐的右美。
左则,是葛德行。
身后,跟着一布衣老者。
衣服虽然寒酸,但却干净。
这是在吴双强烈要求下,丐老头才肯换上的这一身泥腿子才会穿的衣服,自觉过于豪华的布衣。
“历阳赵家赵无从参见吴大人!”
“灵阴李家李猛参见吴大人!”
“平山孟家孟陵参见吴大人!”
……
众人急忙站起来,强作镇定,拱手礼道。
吴双挥挥手,径直向踢翻席桌的钟爱财走去。
“井架县钟,钟爱财参,参见吴大人!”钟爱财吓得都不敢看吴双,忙躬身行礼。
“汝,何身份?”吴双再次厉声喝问。
“井架钟,钟家家主,钟爱财。”
钟爱财已吓得双腿直打罗嗦。
吴双盯向葛德行。
葛德行从手中一大摞资料中找出一块布帛,高声念道:“井架县钟爱财,获不义之财三百二十次,犯死罪一百零八次。”
“井架县钟爱财,获不义之财之一,近百年瞒报奴仆人数,少交税收,非法奴役百姓种地不交税收,截获大魏税收万两白银。获不义之财之二,近百年……”
“停!”吴双打断,“仅此条,就足以抄家!”
众皆大骇,凭此就抄家?全天下哪个世家不是这般干的?你是想把所有世家都抄了吗?哪来的底气和胆量?
“司空府柳依依,何在?”吴双召出通灵机,喝道。
“司空府巡按,柳依依在!”对方传来了空灵的回音。
“井架县何人值守?”
“苏婉儿小九。”
“令小九,即到县衙调集捕快,抄家井架县钟爱财!”
“收到,大人!”
果然,目的还是为了筹集赈灾粮款!
可是,抄家?这也太狠了吧?
但愿你是拿几家看不顺眼的抄,或者抄两家够赈灾就停手,不然,全天下世家的怒火,不是你吴双能承受的!
钟爱财则是又惧又悔,这人,果然是疯子,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出头鸟啊。
“继续!”吴双头也不回的道。
葛德行将布帛翻到另一面:“井架县钟爱财,犯死罪之一,太历三十九年孟夏,强抢民家妇女,草菅人命,杀死对方母亲。按律,当斩!二,太历三十……”
“行了!”吴双打断道,“一条死罪,足可斩矣!”
众人惊骇,难道,这是要斩杀当场?
突然,一股难闻的尿臊味,弥漫开来。
钟爱财脸色煞白,浑身颤栗中,双腿之间不受控制的淌了一地。
整个大厅吓得鸦雀无声,众家主盯着丐老头手中那一大摞资料,心头直打鼓。
那其中,不会也有关于我家的资料吧?
可是,哪个世家一年不弄死几个人?哪个世家一年又不做几件违背律法的事?不然,还怎么聚财,怎么发展和保持强势?
“我,我们都这样,所有世,世家都这样啊,你,你怎么能上纲上线……”钟爱华一屁股跌坐在地,反正脸都丢完了,家也被抄了,难道还真为了弄死个百姓就砍了我的头?
是啊,所有世家都是这么干的!你杀了我,这不是在释放一个,要与全天下的世家为敌的信息吗?难道你就不怕报复?
“冤枉?我司空府的存在,就是要与罪恶不共戴天!谁犯法,老子就抄谁的家!谁犯了死罪,老子就砍下谁的狗头!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斩!”吴双的右手重重向下一挥,转身向自己座位走去。
“遵命!”右美挥刀便斩,眼都不眨一下。
跟着吴双,右美也恨透了这些世家权贵。
犯了死罪,就得死!
一颗头颅,在众人惊悸的目光中,在钟爱财惊恐的哀嚎声中,咕噜噜滚落在地。
叶年庚慌忙吩咐手下进来,很快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觉得吃这些,受委屈了?”
“是的,你们家的猪狗都吃得比这好,可你们想过吗?还有多少老百姓在挨冻受饿?”
“你们知道吗,我们的老百姓吃的是什么?他们,就算有这些吃,也还是省着在吃!”
吴双猛一拍桌子,怒道:“没有老百姓的辛苦耕作,有你们吃的吗?”
“老百姓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是父母!父母!”
“你们宁愿把好吃的拿来喂狗,也不愿给老百姓,你们,不当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