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二人迈着步子,不疾不缓的走了进来。
殿内所有人止了谈笑声,看着吴双的眼神有敬畏,有忌惮,有仇恨……
正殿大厅,还有稀稀落落几张空桌。
“大人,我就到这儿了。”庄严选了稍靠前的一张空桌,合上折扇道。
他并非吴双家眷,当然不宜与吴双同桌。
“好,等会听我吩咐。”吴双继续向前走去,然后上了台阶。
整个宴会厅分为大厅和上厅两部分,上厅高两级台阶,落座的则都是身份极尊贵的人物。
比如皇室成员,比如六部尚书,比如封疆大吏,比如宰相等一品实权人物。
吴双乃司空府御史,位置当然在上厅。
“哈哈,能与吴大人同席,真乃我等之荣幸!”吏部尚书叶伦打个哈哈,破开了僵局,但笑声中似有些特别的味道。
吴双扫了一眼,突然暴怒:“本官的位置呢?”
是的,他扫了圈,上面根本就没有空桌,除了正中央一张摆放着寿字蛋糕的一张外。
当然,那是太后的。
都是一人一桌,或带着夫人一桌。
他做事虽然百无禁忌,但普通的礼仪还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去抢了太后那桌。
众人把嘴闭得死死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桌面或桌下,谁也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去搭腔。
很明显,这是太后故意耍小动作,要给吴双一个下马威。
忍,颜面扫尽;不忍,在太后的诞席上,又能掀起什么浪花?
看似一个很小的细节,但却极为恶毒。
大多官爷们巴不得吴双吃憋受气,都闭口不言,也不敢言,只等着看好戏。
吴双却根本不吃那一套,既然你想让我不开心,那正和我意,心中是又怒,又喜。
他缓步走到唐卡面前,淡声问道:“老唐,你这礼部尚书不懂规矩是不?老子的地位,是比你们都低一等,该坐下面去是么?”
“不,不,不是的……可能,可能是宫里的下人摆漏了一桌。”唐卡哪敢说是太后要他这么安排的,只得推到下人身上去。
吴双慢慢踱着,然后面无表情的环顾众人一眼,突然怒声暴喝:“既如此,本官都还站着,尔等,凭什么还敢坐着?”
尔等,凭什么还敢坐着?
一句怒喝,让所有人心中一凛,继而面色大变。
谁都没想到,吴双会吼出这样的话,这是把所有人往死里得罪啊。
不少人面色极其难看,分明是太后要拿捏你,你吴双凭什么把火气发到我等身上?
但这念头只敢想一想,厅上厅下,几乎所有人呼啦啦的站了起来,带得桌凳一阵乱响。
自吴双到京城后,所作所为,早已把无数官老爷们吓得瞌睡都睡不好,特别是上任司空御史后,一连串的杀人抓人,那等赫赫凶威可不是虚的!
谁都不敢去触碰吴双这个魔头。
是的,在他们心中,吴双早成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王。
金銮殿上开铡杀人不说,就连霍威等一众大员都还在他的牢房中啊。
有个别人觉得吃了不妄之冤,但看着厅上的所有大员都蔫头耷脑的站了起来,也只得跟着站起来。
一时间,整个乾清宫无一人敢坐着。
本该喜气的寿宴,立马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丧宴一般。
本该是吴双落得个左右不是人的屈辱结局,结果变成了吴双大耍威风的场面。
一直在后面准备欣赏好戏的太后勃然大怒,气冲冲走了出来。
“好个权臣,真是威风八面呀!”
她本来是要看吴双出丑的,现在闹到这种程度,她反而坐不住了。
不然,寿宴不但失了喜气,她的宾客还都得受吴双的摆布,她的面子呢?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拜见太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出面,众官终于松了口气,那种尴尬的气氛太难受了。
太后冰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看向吴双的眼神依然闪过一抹冷漠之色。
吴双也在看着太后,这是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子,甚至漂亮与她根本不沾边。
身宽体胖,如果没有华丽的凤服在身,谁也不会想到会是曾经的皇后。
不过还算保养得好,皮肤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左右。
吴双眼里,并没有什么尊敬之色。
你要打要杀的,我不可能还假惺惺的给你行礼吧。
“诸位,都请入座吧!”
太后心中更气,显然没有添加桌椅的意思,心里想的是,哀家都到现场了,就是不给你座位,看你还敢再耍威风?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吴双,吴双眸光犀利,迎向一众人等。
几乎所有官员都慌乱的避了开去,竟然没一人敢坐。
太后眉头紧皱,正要发怒,唐卡却是慌乱的拱手道:“太后,臣一时疏忽,少置了桌椅,臣请立马添加桌椅。”
因为这个时候,吴双已经朝他走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这绝不是好事,慌忙出面了。
“不用了,本官看你的位置就不错!”吴双缓步走来,冷冷的道,“你觉得你还配当礼部尚书吗?你是自己滚出去呢还是被我请到九号院去?”
唐卡吓得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揉揉耳朵,继而满眼都是惊恐,双腿更是战栗不止,都快站不稳了。
“吴双,今日是哀家的寿辰,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还没等太后说完,唐卡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切的道:“太后,吴大人,都是小的做错事了,小的失职,小的罪该……罪该免职。小的自此刻起辞官回乡,陛下回来后,小的第一时间将官服官印送到朝堂。”
他对吴双已从仇恨转成了恐惧,心中对太后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都是这个妖后作死,他却成了挡箭牌,而且,他知道,太后越是愤怒,越是话多,他越是要倒霉。
他连罪该万死的自谦语都不敢说,只能说罪该免职,生怕他一旦出口,那个不按常规出牌的吴双,真把他给斩了。
霍威都还关在他的九号院,他的屁股不见得比霍威干净,他说要把他请到九号院去,他真不敢抱半点的侥幸。
他又想起了金銮殿上,被按到虎头铡上,一刀铡下脑袋的赵斯和林业,而那把恐怖的虎头铡,似乎正在等着把自己的脑袋按上去。
他吓得都快尿了,唯有主动脱下官服,也许才是唯一保命的良方。
言毕,也不等太后和吴双有啥反应,急匆匆的下了上厅,刚到大厅,便一个趔趄,差点摔上一跤,幸好庄严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了他一把。
“好吧,既然主动辞职,本官便既往不咎。”吴双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没有丝毫的怜悯唐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既往不咎,已是对这些贪官污吏最好的待遇了。
当然,这也是杀鸡敬猴,以前犯过当斩之刑的,只要主动辞官,本官便不追究。
想继续做官的,那以后可就得检点着自己。
“谢谢,谢谢吴大人不杀之恩,谢谢吴大人不杀之恩!”唐卡突然倒头便拜,匍匐在地,痛哭着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