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疗养房,位于后宫事务府的旁边,是给后宫的太监和宫女所提供的看病诊疗的地方。
这里给太监和宫女看病的不是太医院的御医,而是些会医术的老太监。
此刻,章天弦躺在疗养房的病床上,身上缠着白纱。伤口被白纱包着,脸色异常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一个老太监坐在床边,凝神静气给章天弦把脉。皇贵妃站在床边,一脸的担忧看着,身上还穿着她落水之前的衣服,好几处积着已经干透的淤泥,发鬓凌乱,整个人,还是那么的狼狈。
她宫里的宫女看到她这样,很心疼,“娘娘!从落水到现在,您还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换身干净的衣裳呢,婉儿扶您回宫里吃点东西吧?再换身衣裳!眼看比赛就要开始,您可是排在第二,该早早前去的!”
皇贵妃放不下章天弦,又不忍宫女婉儿陪着她挨饿,“婉儿,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吧,你都陪本宫一个下午了!本宫看不到他醒来,不会离开的!”
婉儿焦急提醒:“可是娘娘,这位公公能不能醒来,还未知。太后强调每位妃子都必须要参赛,您不能缺啊,这可是件大事,还关系到娘娘能不能坐上后位呢,所以娘娘,您赶紧准备!”
见老太监这时睁开了眼睛,皇贵妃没再理会宫女婉儿,赶紧问老太监,“怎样了?他怎样了?”
老太监摇头叹息,“唉!”
他的摇头叹息,让皇贵妃的心倏然一紧,紧紧攥着手中的银钗,“什么意思?他不会有事的对吧?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老太监起身,对皇贵妃叹息道:“没有脉象了,估计已经……回天乏术!”
“什、什么?”听到这样的噩耗,皇贵妃震惊得往后跌了几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太监又摇了摇头叹息,“皇妃娘娘,您别难过了,逝者已矣!”
“不,不可以!”皇贵妃立马握住老太监的手用力抓紧,“本宫不管,你一定要救活他。太医院的人呢?叫他们过来!”
“娘娘!”老太监惶恐跪下,“老奴已经尽力了,此人已经没有脉象了,怕是御医来了,也无济于事!”
婉儿对皇贵妃说:“娘娘,这位公公命该如此,您就节哀顺变吧,参加比赛重要,咱们赶紧回宫准备!”
“不,本宫不要他死,不要!”皇贵妃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章天弦的手紧紧地握着。看着他苍白冰凉的脸,眼泪又滑下了脸颊。“本宫叫后菱瑜,还不知道本宫叫什么名字吧?本宫也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本宫而去?你能否为了本宫,坚强一点?能不能?能不能啊?”
可是,呐喊得涕泪交加,她的声嘶力竭,也没有把床上躺着的章天弦唤回来。
过了一会,眼泪哭干了,皇贵妃抹掉最后一滴泪,爱怜地抚了章天弦没有血色的脸颊一下,“你是太监又如何?本宫不在乎!你走了,本宫啊,对这个人世也不会再留恋什么。本想等太后选出了真正的皇后,会向她辞别宫中生活,离开皇宫,从此在民间庙宇过青灯伴木鱼的日子,可那又如何?本宫还对你抱有念想,哪怕你走了,本宫也会想办法追上的。请你在奈何桥前等一等本宫,再等一等,”
皇贵妃说到这,便扬起手中的银钗,把银钗最尖锐的那头,对准了自己。她对着银钗,巧笑嫣然。
依稀间,她从银钗间,看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时才步入初秋,她还没有与贵妃针锋相对。贵妃邀她前去荷湖观赏湖景,而他,前去她宫里传话。
“娘娘!”一个宫女走入皇妃殿的书房,见正踩上木梯要够最上面的书籍的她,甚为担忧,“娘娘!小心!”
她转过头,低眸望向门口,对宫女柔柔一笑,“没事,本宫习惯了!”瞥到宫女身后有站着个人,她抬眼望去,宫女身后的太监长得格外招摇,她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美男子。但也遗憾,对方做了太监。
那太监什么也不说,径直走入,把木梯给扶住,再对还站在木梯上的她说:“皇妃娘娘,您要是摔着了,皇宫上下的人都会心疼的。您下来吧,要什么书籍,跟奴才说一声,奴才上去给您拿!”
“是啊娘娘,”宫女附和,“让这位公公去拿,您下来吧!别为难奴婢了,要是摔到了,就是奴婢失职,太后肯定会降罪奴婢的。”
“好,听你们的。”说着,她挪动脚往下走,可没走两步,脚一打滑,“啊——”
本以为会摔下去,可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那位公公的怀中,正双手捧着她。
她把头侧回来,看到了他轮毂分明的侧脸,他眉眼一动,比女人还要妩媚,他笑着说:“娘娘,您放心,没事了!”
回想到这,皇贵妃脸上绽放起温暖的笑意。她看向章天弦的脸,巧笑嫣然,“等着本宫,本宫这就追随你而去!”
婉儿似乎意识到什么,惶恐大叫:“娘娘,不要——”但,晚了,她家娘娘,已经把尖锐的银钗,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在银钗穿入心脏的刹那,婉儿闭上眼睛,凄然大叫,“啊!”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唐琳在银钗刺入皇贵妃的心脏之际,已走到了房门口,见此情景,马上扬手过去,一枚很小的银针,瞬间刺入了皇贵妃的手臂。
皇贵妃的手臂突然一麻,立即松掉手中的银钗。她另一只手马上握住被麻痹的手,看到手臂上的银针,马上望向门口,“唐妃你……”
婉儿睁开眼,看到自家娘娘没事,一颗心总算安了下来,按住胸口狠狠地喘口气,“吓死我了!”
唐琳快步走进来,夺过皇贵妃说话的机会,“我的好姐姐哎,你刚刚这是在干什么?不要命啦?”
皇贵妃哽咽道:“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始至终,皇上都不曾视本宫为他的皇贵妃,家人更是对本宫苛求再三,他们除了让本宫更上一层楼为家族争光,一点亲情的温暖都没有。除了他,一个太监,除了这个太监视本宫为珍宝,本宫什么也没有感觉得到!本宫对这个冷漠的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或许早点结束生命,就早点获得解脱!”
“哎呀,”唐琳烦躁不已,“我的好姐姐,皇上不珍惜你,是他的遗憾,那你也不要为此厌世啊?比如我,我曾也有一刻一下子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亲朋好友,没有了工作,甚至……连那个世界,都已经脱离我了!”
皇贵妃听得不太清楚,但看到唐琳越往下说,眼里就有更多的雾水,“妹妹,你、你没事吧?”
唐琳努力吸了吸鼻子,把冒出眼眶的泪水挤回眼底,“姐姐,真的,我曾有那么一刻,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尽管如此,我都没有放弃自己。我热爱生命,我热爱挑战,我热爱每天所认识的人事物。来到御鑫,我并不孤单,至少我认识了一群非常善良的朋友,即便过去已经不复存在,但,失去了很多,却又得到了很多。在这里,我得到了很多的友情,亲情,还有……让我刻骨铭心的爱情。我没有遗憾了,除了乐观地对待每天要发生的事,我别无所求!所以,姐姐,请你重新振作起来,一个章天弦倒下,还有千千万万个章天弦供你选择,还有很多善良的男子拒绝不了条件如此好的你!”
“你、”皇贵妃似是听到了什么,“你刚说什么……章天弦?”
没看诊包。唐琳立马捂住了嘴,“我……”
皇贵妃并不笨,立马清楚了一点,她指向躺在床上的章天弦,沙哑地问唐琳:“章天弦,章天烟的兄长。唐妃,你究竟瞒了本宫什么?还有,为何是那个喜欢你的神秘侍卫下的手害他?”
“姐姐,你听我说。”唐琳欲说,“他的确是章天弦!”
难怪这太监看起来和章天烟有几分神似,同样很美艳。皇贵妃倏然一笑,有些可悲,“本宫究竟造了什么孽,非得把本宫的人生安排成这样?”
唐琳安慰道:“姐姐,你别生气,也别伤心,我会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部跟你说的,好吗?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章天弦救醒,好让你放心地去参加比赛,要是再得罪皇上,他肯定不会再放过你们俩了!”
皇贵妃既疑惑又惊喜,“皇上?放了我们?唐妃妹妹,什么意思?皇上对于我们的事非常清楚?还有……”看向章天弦,“他不是已经……”
唐琳说:“一会再说吧,救人要紧!”说完,她走到床边坐下,自袖口内掏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容器。。
她转向皇贵妃,把皇贵妃手臂上的银针拔下来后,问:“姐姐,你身体可有什么病?”
皇贵妃摇摇头,“什么病也没有!”
“很好,不用消毒了!”唐琳满意一笑,然后银针沾了容器里的液体后,刺入了章天弦的手臂。大约两三秒,她就把银针拔出来。
唐琳把银针和容器收好后,对皇贵妃说:“别太担心,一分钟后他就能醒过来了。”
皇贵妃问:“一分钟是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