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你为什么不唱歌了?”
“那个胖女人不让我唱,而且我的歌声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哼,说不定是那些该死的家伙的诅咒真的起作用了。”脸色苍白的男孩看着围栏外面的世界说,“我想离开这里,萨沙,你呢?”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但是又谁会收留我们呢我们孤立伶仃的,在冰天雪地上的话,迟早会被冻死或者饿死吧。”
“是啊,虽然这个地方唱几首歌都会被打断,最起码有水喝,有口饭吃,虽然说根本吃不饱。”伊诺从拥有记忆开始,就待在这一所疗养院里面。刚开始的时候,气氛虽然算不上融洽,但不像现在这样恐怖。
胖女人虽然也会经常打人,但那时候周围的其他同伴还是乐意跟他玩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疏远他,比如伊诺在场的时候,所有人一起不说话。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留下一张孤苦伶仃的桌子和上面的饭碗。
伊诺对于这种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特别不满意的,经常拉上萨沙去凑饭桌,但总是碰一鼻子的灰。
但时间长了,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毕竟人嘛,没有什么事接受不了的。归根究底就是一个习惯的问题,伊诺真正讨厌的是那个自己连名字都不记住的胖女人。
她特别喜欢喝酒,每次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总是能找到一根绳子和一根鞭子,随机找几个人绑在门口的柱子上随意鞭打。
“伊诺,今天轮到你去送饭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院子里面的其他小朋友才会主动过来找自己。
“祝你好运。”
“小心一些。”
只有在这个时候,其他孩子们才会给自己送上最为真挚的祝福。
因为给那个胖女人送饭,也算得上是最为危险的工作。
“妈妈,你的晚餐拿过来了。”那一天晚上是伊诺负责送胖女人的晚餐,当推开房间的时候,果不其然又是数都数不清的空酒瓶子。
还有一张扔在地上的电报,因为伊诺一个字都不认识,所以根本不知道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卧室里面唯一一个正在发光的东西就是床边的那一盏烛灯,一个女人,这个时候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手上拿着一瓶酒。嘴里还阵阵有词的在念一些东西。
伊诺对胖女人想说的心里想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赶紧把饭送到她跟前然后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胖女人胖墩身体像是一张巨大的棉被铺在地上一样,想要保证脚尖不碰到她的情况下,走到床边的那张桌子上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更何况地上还有那么多的碎玻璃。
伊诺过去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个寓言——老虎的尾巴摸不得,对于伊诺来说,这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老虎的尾巴。
只要稍微碰到一下老虎就会突然爆起,狠狠的抓住他的头发,然后砸到床脚的木头上面。胖女人的力气很大,就算是伊诺把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部使出来,也震动不了她的一丝一毫,然后老虎就会把她拖到门外边直接扔出去。
如果只是这样,还是最好的结局,要是是被扔到窗户外边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伊诺这时候发现胖女人好像睡着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伊诺这下子变得更加小心了,因为如果把睡着的胖女人操心的话,那肯定不是一顿毒打那么简单的了。
床脚旁边还有几团乌黑的血迹,那会是自己的吗?不,应该是昨天小哈伊的,自己留下来的血迹应该早就被其他人的掩盖过去了。
伊诺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脚放在一个没有碎玻璃的小角落上,在脚尖着地的时候,伊诺好像感觉到整个人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然后将伸出去的脚掌落下去。
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将另外一只脚抬起来。
伊诺这个时候紧张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但还是心翼翼的,忍住了没有发声。
一步又一步,很好,很好。
离那张该死的桌子就不到1m的距离了,但在这个时候,离那个胖女人的身体只有不到30cm的距离。
“呼!”
“啊...啊啊啊啊......”伊诺握着饭碗的手颤抖了两下。
一滴眼泪甚至已经流出了眼角,伊诺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一些什么只能像一些听到奇怪声响的兔子一样,将眼睛投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伊诺大声的喘了一口气,看着那个突然打呼噜的胖女人。
“啊啊啊啊...啊...”那一副上天赐予用来唱歌的喉咙,这个时候只能发出惊悚的怪叫,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小羊的肺部所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一把本来用来锯木头的句子现在在那里砍羊腿一样。
伊诺这时候喉咙眼处流出了一点口水,到了自己的舌头尖边上。
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口水咽了回去,但是太过紧张,伊诺居然被自己的这一口水给呛到了一下。
“咔!!”
声音太大了。
像是玻璃刀在切肉,才切到一半玻璃就碎掉了,碎屑刺在人肉里面。
伊诺眼睛像是涌泉一样,不停的在那儿流着泪水,双脚像是被锤子锤击了一样,不停的在那儿打颤着。
不过谢天谢地,那个胖女人除了接着在打哈哈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好,好...”一股又一股的冷气不断通过牙缝刺激着喉咙,把那些口水全部塞了回去。伊诺把自己的脑袋压到下巴撞击胸口,舌头拼命的抵着下牙床,防止再弄出任何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
胖女人打呼噜的声音越来越大,伊诺额头和太阳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现在距离那一张桌子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把手伸长,把手伸长,一切就结束了。
伊诺小心翼翼的伸着手,在那里颤抖的双手好像不听使唤一样,抖的碗里的勺子不停的在那儿撞击着碗的边缘。
“咔咔咔咔,咔咔!”
伊诺泪水流进了嘴唇的边缘,但是哭泣的声音始终没有露出来。因为他十分明白的是,如果自己现在被吓哭了,那么到时候流的就是血了。
“呵,咕咕咕。”胖女人依然在那里打呼噜,看样子应该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伊诺之所以上下牙咬的这么紧,究竟是害怕自己紧张到吐血,还是担心自己心脏直接从身体里面跳出来?
“哒!”伊诺将碗成功放在了床旁边的桌子上居然发出了一点动静,但是并没有打扰到那个睡的跟死猪一样的胖女人。
伊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指从碗上面移开,这种感觉就像是人捡起了一块黑色的羽毛在鼻子旁边闻了闻,然后扔掉一样。
好险,好险。
伊诺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整个身体就轻松了很多,但是在下一秒钟就又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十分清楚很多人都会因为这一刻的放松而现代下来,然后不小心踢到酒瓶子,然后倒在地上,然后碎成玻璃屑。
然后那些碎玻璃全部塞进自己的肉里面。
伊诺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撸起自己的袖子,看看那里面的伤口,萨科每一次用钳子把碎玻璃夹出来的时候,自己都疼的嗷嗷的叫。
就不敢完全喊出来,因为弄出来的动静太大的话,又会招来那个胖女人的一顿毒打。
“嘎哈。”
伊诺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一块面积不小的碎玻璃,刚想起来,却听到胖女人说话。
“你是谁?”
“啊啊啊啊!!!”
伊诺的忍耐力无论多么极限,都不可能战胜自己恐惧的天性,在神经勒的最紧的时候,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之中的时候,再听到最危险的人说话的时候,伊诺直接从地上跳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却被玻璃刺破了,衣服扎进了大腿和屁股里。
“是你要伊诺扫把在那里,你把这里打扫干净。”胖女人依然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伊诺刚刚撕心裂肺的惨叫。
胖女人爬上床盖上被子之后说,“扫完之后把我灯关了,然后再把门关上,听到没有?快点,要不然肯定把你吊在门口打。”
“好!”伊诺这时候差点笑出来了,他在感慨自己的运气居然有这么好,只要把地扫完把灯关掉,自己就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了。
但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伊诺刚要扫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萨沙这个时候就在门口,他可能本来就在附近,然后又被伊诺的惨叫声吸引了,于是就过来了。
萨沙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扫把,拖把在那扫着起来,并且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出去。
伊诺负责疼痛的神经这个时候才开始发挥作用,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感受到刻骨铭心般的痛苦。
“你快点走吧,给伤口上点药,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了,要不然笑的声音太大,也会把胖婆吵醒的。”萨沙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察言观色,可以观察声位。
声音总是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方向上,睡着的胖婆根本不会被吵醒。
伊诺就这样子,小心翼翼的走着。
扫把拖动玻璃的声音,嘎啦嘎啦的。这股声音像是风铃鸟在那里摇着树叶,像是笛子在那里吹奏旋律,汽车正在那里鸣叫。
没有人知道归宿和意境,伊诺在这一个瞬间产生了臆想,这种黑暗的境界仿佛手掌一样包裹着一个人。
原先的恐惧在这一刻一扫而光,但是伊诺仍然克制住了性格。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自己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恐惧,他用一种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方式走出了这个房间,这个黑暗的地狱。
他的喉咙好像在感染矿石病之后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谁允许你进来的?!那个小鬼呢?”胖女人这个时候醒来了。
可能是今天她睡眠不好的缘故,只睡了这么一小会儿。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了身边的一个空酒瓶,往萨沙的脑袋上砸过去。
“乒!”
伊诺在听到声音之后,毫不犹豫的冲了回去。
“你给我放开!!”伊诺伸出手掐住了胖女人的脖子。
但是两个人体型,加起来都和胖女人相差甚远。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趁我睡着了过来杀我,是吗?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吗?那你们就给我去死吧。”胖女人在跑下床的这个过程中是光着脚的,不小心踩到了几块碎掉的酒瓶子。
“哦,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胖女人直接拿着已经砸碎了的啤酒瓶的瓶嘴,现在瓶子已经变得十分锋利了。然后就是这样锋利的东西刺到了萨沙的脸上。
随后发生的事情,伊诺就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他被胖女人拖到了雪地上,被吊起来打。
他在那里责怪自己没有用,连累了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但是萨沙并没有多说么,只是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然而不知道是打的太久出现了幻觉,还是别的伊诺好像看到了萨沙的脸上发生一些特异的变化,那些被啤酒碎片刺出来的伤口好像结晶了。
打着打着出现了幻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伊诺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仿佛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冻住了自己的感知能力,自己在嘴巴里不停的念着咒骂胖女人的话。
一边在那儿念着自己用来骂人的歌词,念着念着,突然间自己掉进了雪地里面。
伊诺这个时候才发现雪已经下了整整一米厚了,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四肢虽然都已经被冻住了,但是并没有出现大面积冻伤的情况。
他连忙把自己的朋友从雪地里挖出来挖了很久,自己抬头看才发现原来萨沙还被挂在上边。
而在这个时候,院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这就是梅菲斯特在离开时关之前所回忆起来的最后的事情,也是他面对终焉序曲的时候最后的思考与挣扎。
凯尔希一步一步向它走来,宣读着它最终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