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之棋心头一酸,一路上再未言语,却紧跟在她身旁。
直至回到弈灵殿,尤之棋才将憋在心头许久的话问出了口:“你为何不早点将这些告诉我?”
“因为城主曾经说过,公子只是想找一个替身代替华灵月,替身是不可以有感情的,最好是木头傀儡那样的替身,只要听话懂事就足够了。”
说罢,花伶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跪了下去,头也埋的很低很低。
无论尤之棋是搀是扶,她都不肯起来。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以口渴为名要求花伶悦去端茶。
果不其然,一听到公子口渴,花伶悦想都没想便站了起来,还不忘询问公子今日要喝祁门红茶还是君山银针。
转头看向她,尤之棋极其认真的说道:“从现在起,我将自由还给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无乱是吃还是玩,都随你的心意,再也不用过问我。”
茶杯碎地,人还没晃过神,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似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画面,尤之棋十分耐心的和她解释,自己只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花伶悦踉跄的朝着他走去,尤之棋故意躲向一旁,导致下盘不稳的她滑了一跤,啜泣声紧随其后。
看似冷眼旁观的尤之棋,实则也是心疼不已。
但他明确的告诉自己,今日一定要做个了断,哪怕她恨自己一辈子都没关系。
瘫在地上的花伶悦将头埋进膝盖,大哭起来:“公子这是何意?是要赶我走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错的不是你,是我。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就贸然找上无眠之城,更不应该要求他将你制造出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花伶悦愣愣的看着他,心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年前的无眠之城内,乐正骄取了尤之棋一滴心头血,注进了刚制作好的傀儡体内,自此,这只傀儡便有了生命。
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乐正骄的指引下,款步来到了主人面前。
大喜过望的尤之棋当即签下契约书,迫不及待将活傀儡带回了家。对于懵懂的花伶悦而言,她的人生,从见到尤之棋的第一眼,就已经注定了。
她从未料过会有今日这个情况,她以为自己会生生世世都陪伴在公子身边。
“公子,你真的不要伶悦了吗?”
这一刻,没有人能体会到她的无助与害怕。
尤之棋摇摇晃晃的蹲了下去,用手背贴着华灵月的脸蛋,苦笑:“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你。”
因为他这句话,花伶悦的心快速掉进了冰窖之中,滚烫的心瞬间被寒冰包裹。
在别人眼里,可是将她看做朝阳宫未来女主人的呀!
颤颤巍巍的扶住尤之棋的手,花伶悦收回了眼底的委屈,努力克制着情绪不让它爆发出来。
没多久,她又自作主张钻进了尤之棋的怀中。
另一只手缓缓向着茶杯碎片伸去,她要和这个残酷的世界一了百了,她要让尤之棋永远记住自己。
“你敢!”
看出她意图的尤之棋冷不丁甩了这两个字出来,随即又以法术将茶杯复原。
此举,总算使花伶悦心头的低落感得到了一丝丝缓解。
当她知道公子还是在乎自己时,高兴的不得了,即使不久前他曾说过无情无义的话,也都在这一刻被原谅。
可她也不知道,她的公子,内心有多煎熬。
尤之棋迅速揭下她脸上的面纱,花伶悦只顾得想法子留下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公子的异常。
叹了口气后,尤之棋出言提醒她,自己对华灵月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感情,自然不再需要什么替身。
他之所以敢把话说的这样直白,也是真的不想继续耽误花伶悦。
此时的花伶悦,天真的以为公子是厌恶这张和华灵月一摸一样的脸,当即表示自己愿意毁容。
尤之棋:“……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要还你自由,是希望你做真正的自己。”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花伶悦,情绪再次复发,眼泪“扑簌”掉落,“若我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是甲乙丙丁,公子还会赶走我吗?”
尤之棋将她从怀中推开,不说话。
花伶悦:“如果我有心,我一定会将它掏出来给你看看。”
尤之棋:“……”
花伶悦顺势拉住他的衣角,“这辈子,伶悦只有公子……”
你后悔的,却是我的信仰,我的热爱。
尤之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了。那去找邓饮涅聊聊吧!最起码先将你这张脸换掉。”
是的,当务之急是换掉她的脸。
这样,她才能存活于阳光之下,才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
时日久了,难保她不会“移情别恋”。
你说你爱吃苹果,是因为你没有吃过桃。
打发了花伶悦,他才有时间与花间傲会面,并从他口中得知女鬼害人之事,搅的全镇居民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瑜暇镇接连有三位新娘丧生,都是在黄昏拜堂之前暴毙。
故而一入黄昏,便家家闭户不再出门,亦不敢筹备喜事,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女鬼所害。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尤之棋问道:“花少侠之所以会现身瑜暇镇,就是为了擒拿女鬼吗?你可与它交过手?”
花间傲缓缓垂下了眼睑,不断的叹息,“在下不敢欺瞒龙王大人,我虽蹲守数日,却从未与此女鬼打过照面。只知它害人匪浅,却不知它身在何处。”
不多时,他又满是遗憾的补充道:“柳宗主已经多次传令召我回烈焰门了,待我走后,希望龙王大人可以派人收拾它。”
“若是我不肯呢?”尤之棋打趣道。
花间傲缓缓垂下了眼睑:“那么,我恐怕要怀疑——这世上是否永远都是恶势力当道。”
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有话,明面上说的是女鬼,实则他口中恶势力指的是柳寒枝父子。
花间傲并非贪恋宗主之位,而是不甘心居于柳寒枝这等小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