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再次绽放，明媚的阳光照在病床上，让董璐的脸上显得更加红润、饱满，朦胧中竟有带着笑意的错觉。
项飞替她擦了一把脸，在唇上轻轻碰了碰，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一年多了，老是不经过你的同意就亲你，等你醒了，我好好给你道几次歉。”
用胃管喂流食的时候，她又呛到了，咳嗦地脸都憋红了，项飞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心里不断在自责。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项飞整理下情绪，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开门，竟然是白雪，已经焕然一新。脸上看着光滑了许多，头发已经剪短，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上次的颓废，她已经恢复到以前的那种漂亮，至少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祝贺你，又变漂亮了！”
“这该谢谢你，当所有人都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时候，你仍然施以援手。项飞，我剩下的生命都是你给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白雪饱含深情地说道。
对这样的感谢，项飞不知道如何以对，便把门开得更大些：“进来吧！进来再聊！”
白雪手里也拿着一束花，雏菊里掺杂着几支玫瑰，感觉很不搭，倒也说不出哪里不合适。她走进来，把花放在了那两盆绿植前面，转身走到董璐的病床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多长时间了？”
项飞一怔：“一年多了！”
“董璐虽然是现在这个情况，却依然是幸福的，爱人的不离不弃比什么都重要。”白雪叹了一口气：“我的前男友，我是说整容失败时的那一个，看到我的脸成那个样子，直接扭头走了，再也没搭理过我。”
“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恢复了吗？”
“回不到以前那样了，这张脸恢复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以后我得靠化妆品活着，尤其是粉底。何况回不去的不仅是这张脸，还有很多东西，比如青春，比如以前的那份感情。项飞，你说对吗？”白雪直勾勾地盯着项飞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把头低下去，又抬起来：“不过，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你的自信有了，生活也不像以前那么迷茫和颓废。你活过来了，那就好好活，活出精彩来。”
“是的，我活过来了，从你拿走那两盒安眠药开始，我就不想死了。因为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乎我，关心我，我的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可以这么说，是你把我救过来的！”
“不光是我，张放、老优他们都很关心你，我给你的那张卡里面也有他们的钱，还有落梅姐，张楚、浩明，……”
白雪摇头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上你的，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和感激之情。”
这么一说，项飞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腹，想了一下说道：“白雪，其实咱们没有什么根本矛盾，还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不要见外。”
“真的不要见外？”
“当然，这群朋友还是值得信赖的！”
“那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咱俩结婚吧！”
项飞又惊又惧：“结婚？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白雪表情严肃而认真：“你听我解释，我和你结婚不仅是因为感激你，想和你在一起生活，而是想咱们一起照顾董璐下半辈子。”
“不，这太荒唐，也太委屈你！”
“我不觉得委屈，也没觉得荒唐到哪里去！你想，董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她会这么躺一辈子。你不能这么一辈子守着她吧？总得结婚，总得生儿育女，总得往下继续生活，但是这个情况谁愿意和你在一起呢？我，我愿意！”
项飞站起来，走到窗台跟前，脑袋里做着激烈斗争，关乎现实与理想，关乎爱情与婚姻，更关乎生命的责任与意义。
他低头，看到那两株绿植，又看到那束夹杂着玫瑰的雏菊，把后者轻轻拿开，放在了一旁。
“对不起，白雪，我不能接受。首先，这对你不公平，咱们两个已经没有感情，凑合在一起不会幸福；再者，我心里还有希望，相信董璐能醒过来，这份希望或许不会存在一辈子，但是我不会让它的存在毫无意义。”
“你是嫌我丑，还是嫌我找过别的男人，或者因为我以前的爱慕虚荣、现实势利，现在还记恨我？”白雪眼中噙着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不，全不是，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别那么看轻自己，你仍然很优秀，而且很漂亮，肯定也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项飞缓缓说道。
“好吧！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我还挺为自己骄傲，觉得自己挺伟大，很是激动了一番。没想到你会不接受，项飞你还挺能给我带来意外的，我不怪你，相反你越这样我越认可你。你继续等董璐吧！我也决定等你三年，如果你在期间改变决定，可以随时告诉我！”
“你不必这样的，……”
白雪挥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有你的决定，我也有我的决定，我不勉强你，你也别想改变我！”
……
不长时间，白雪离开，项飞坐到董璐身边，把她的手贴在脸上，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他感觉到董璐的手在动，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幅度很小，却很舒服，好像被小猫的尾巴滑过。这种感觉好好，全身都是舒服的，心里像被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温暖、放松，让人不忍苏醒。
又怎么能不苏醒？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项飞猛然睁开眼睛，她的手还在自己脸上，却停止了抚摸。又好像从来没有动过，难道刚才的感觉都是梦境？心里顿时充满了失望，泪珠在眼睛里打转。
他俯身在她的嘴唇、眼睛和额头上各亲了一下，当起身的时候，发现她的眼角也溢出些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