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大爷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他在屋子里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似的,心妍就当看不见他。每当小宝要去他身边跟他亲近时,心妍也会一把将他抱走,不让他跟大爷亲近。大爷知道心妍心里有气,也不怪她,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而且到现在为止话都没有说清楚,换作是谁估计都不能当作没事发生一样。
阿龙和阿宽敏锐地发现大爷和心妍的关系好像不比从前那样如胶似漆了。心妍以前虽然对大爷也颇有些意见,可并不像现在这样连个好脸都没有。阿龙和阿宽不敢问,也不敢掺和,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尽到一个做下人的本分。
“阿宽,你过来。”大爷觉得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能总这样僵着。于是他想了个点子,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但现在这样的局面,死马也只能当作活马医了,有用没用的都得试一试。
阿宽听到大爷叫他,立马跑到他跟前问:“什么事儿?大爷,您尽管吩咐。”
“你拿着这些钱去街上买些好吃的点心,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大爷把钱塞到阿宽手里,阿宽立马便知道大爷是什么意思了。
“好的,大爷,我现在就去,我就买些夫人爱吃的点心,再买些小宝喜欢玩儿的东西。”阿宽拿了钱转身便准备走,可没走出几步,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阿宽想了想,又转头走了回来。
“大爷,有件事儿我得跟您说一声。”阿宽小心地往屋里看了看,见心妍没有在意他们俩,才敢继续往下说。
“什么事儿?你说吧。”大爷背着手,把耳朵凑得近了一点。
“那天我送景兰少爷走以后,回来时在连廊里碰见了小凤,小凤她跟我打听您的事儿呢。”阿宽如实禀报道。
“哦?她打听我的事儿?她说什么了?问你什么了?”大爷一听便立马警醒起来,小凤这丫头果然是心思多。
“她问我您晚上什么时候睡,我就觉得很奇怪,您什么时候睡跟她有什么关系呀……”阿宽说着,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还有这回事儿……那你怎么说的?”大爷这会儿心里有点生疑了,按理说小凤根本没必要管他这边的事情才对,而应该把心思用在照顾景梅身上。
“我没搭理她。”阿宽有些得意地回应道,“我跟她说我不知道,也问了她到底想干嘛,可她支支吾吾地也没说清,我就觉得奇怪得很,您说,她这是要干什么呀?”
大爷立马变了神色,故作镇定地说:“谁知道她想干什么?那个丫头,鬼心思多得很。以后她再问你什么,你还得跟上次一样,什么都别跟她说,也不用搭理她。以免生出什么事端来。”大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嘱咐道,“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跟夫人说呀,你看她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她要是知道了,又要生疑了。”
阿宽赶紧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说的。我只跟您一个人说过,只不过……”阿宽有些吞吞吐吐的,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还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大爷催促道。
“我看夫人是真的担心您,她眼里只有小宝和您。她这么生气,也是因为这个。”阿宽甚至有些同情心妍,毕竟她这样年轻貌美,温柔贤淑,却嫁了这样一个老头子,还帮他生了个儿子。然而大爷还这样糊涂,连不回来睡觉都不打个招呼。阿宽觉得,大爷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爷听了阿宽的话,并没有觉得阿宽僭越,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你说得是呀。夫人她确实对我好,这也是我的福气。你赶紧去吧,去把东西买回来,我好哄哄他们娘儿俩。”
阿宽走了,大爷却站在原处愣了神,他在想阿宽刚才告诉他的事情跟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小凤打听自己晚上几点睡觉这件事呢,她莫不是在找什么机会?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凤的胆子也太大了些,都在一个院子里,心妍也在这里,小凤竟然能有这种想法。
大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如果是自己被小凤这样轻易骗了,那自己也太蠢了些。大爷往屋里看了看,心妍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也不管他在院子里干什么。于是大爷突然有个想法,他想去小凤那里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爷去小凤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可半天都无人回应。大爷猜想小凤这时可能在景梅的屋里伺候着,于是又掉头往景梅那里走。
果然,大爷看见景梅和小凤在屋子里说话,小凤正在帮景梅梳头,那动作轻柔的样子,看上去把景梅照顾得很好。
“景梅呀?你的脚现在感觉怎么样?”大爷的突然到访吓了小凤一大跳,因为小凤看似在帮景梅梳头,实则心里面一直在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在期待着下一次与大爷的见面。
“已经不肿了,好多了。”景梅轻描淡写地答道,她又问,“我妈她到底好了没有?她人在哪里?”
大爷看了小凤一眼,小凤立马露出一脸求助的表情。大爷想着,索性就现在告诉景梅得了。他坐到景梅身边,认真地看着她说:“景梅呀,你这是伤心过度,你母亲已经不在了,这已经是事实了,我必须得告诉你,以后你也别再问你母亲的事了,她早就下葬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景梅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也不像是装的。
“我骗你干什么?还是你自己去给你母亲收的尸,回来之后你就记不住了。当时是阿龙带人陪着你一起去的,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大爷拍了拍景梅的手,想让她接受这个事实。“逝者已逝,你就不要再执着了。好好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对你母亲最大的宽慰。”
景梅呆呆地愣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她才抓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我记不住了,我一点也记不住了……爸,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大爷真的没骗你,夫人真的死了,死了好些天了。我怕刺激到你,便一直没有跟你说清楚。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大爷只好告诉你了。你不要怪大爷,他这都是为你好。”小凤立马护着大爷向景梅解释,可她这一举动,却招来了景梅的白眼。
“我跟我爸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又是哪根葱?你怎么比我还清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景梅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堵上了小凤的嘴,小凤知道自己不配插嘴,可还是忍不住在大爷面前表现一番,好让大爷知道自己是真的为他好。她要让大爷知道,只要为了大爷好,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大爷看着小凤殷勤的样子,觉得她身上疑点重重。小凤可不是个傻子,这种事情平时她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沾的,怎么这时候主动帮大爷辩解起来了?大爷越看越觉得小凤在演戏,小凤说她爱慕自己,大爷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这事儿也不大可能,就算她是个下人,应该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吧,除非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钱。
小凤一脸惊讶地看了看景梅,又转头对大爷露出委屈的表情,眼泪仿佛就要夺眶而出。大爷对小凤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插话了。”
小凤认为大爷这是在维护自己,心里竟感到一阵窃喜。她认为大爷就算不喜欢自己,也算是知道护着自己了,这就是好事。她要的不是大爷的喜欢,而是大爷的庇护。
“你给我出去!”景梅的情绪突然失控,她指着小凤的鼻子愤怒地喊道。
小凤还是一脸委屈地看着大爷,祈求大爷帮一帮她。
“你先出去吧。”大爷对小凤说,而小凤又认为这是大爷在保护她。
大爷不知道在屋里跟景梅说什么,小凤站在屋外静静等着。她可不想现在就回到自己屋里去,她得在门外等大爷出来,好跟大爷再单独说两句话。
不知等了多久,小凤站得腿都酸了,大爷才从景梅屋里出来。小凤看到大爷,便委屈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大爷猜测小凤一定会在外面等他,果不其然,事情跟他猜想的一样。他走到小凤身边小声说:“走,去你屋里说。”
“哎。”小凤心里一阵得意,乖乖地跟在大爷身后。她偷偷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她开始幻想,大爷是不是忘不掉自己才来找自己的。
一进屋,大爷便关上了门。小凤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她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大爷,期待着接下来该发生的事情。
“小凤,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大爷这开门见山的一问,让小凤有些慌了神。
“大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小凤赶紧解释道。
“你总是私下打听我的事儿,怕不是没有缘由的吧?”大爷又问。
“打听您的事儿?没有啊,我哪敢呀!”小凤开始在心里回想,莫不是阿宽去告了状。
“还说没有!我都已经知道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小凤不知道大爷到底知道了哪些真相,但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了自己的阴谋。可预谋当上小老婆这件事只有小凤自己一个人知道,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大爷耳朵里。小凤决定死不认账,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大爷面前,带着哭腔说:“没有呀,大爷,我根本不想从您这儿得到任何东西。我说过了,我只想每天看到您,好好伺候您。”
大爷见小凤趴在他的腿上,便把腿抬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他不想再跟小凤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谁知道这丫头心里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大爷……您这是干什么?您是嫌弃我吗?”小凤又开始装上委屈了,她掩面哭泣,时不时地用袖口擦拭着挤出来的仅有的几滴眼泪。
“我问你,你到处打听我的事儿做什么?你管我晚上几点睡?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你预谋好的?”大爷看着跪在眼前的小凤,毫不留情地问。
“天地良心呀!我是打听过这事儿,可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我就是想着能在你晚上醉酒归来的时候给您熬点儿汤托人送过去,给您补补身子,我知道您房里那位不给你做,所以我才给你做。我心疼您的身子,可我又名不正、言不顺的,只好就私下打听了呀!”小凤越说越委屈,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她说着说着,呜咽着哭起来。
大爷觉得这也不是解释不过去,但他也不能表现出完全相信小凤的样子。“哭什么哭?别哭了,怕别人听不见吗?我最讨厌女人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
大爷这话一出,小凤立马止住了哭声。她拼命咽着口水,装作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
大爷已经看出来了,他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小凤这丫头天性狡猾,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她根本就不会说出任何实话来。大爷觉得很扫兴,站起身拍拍衣服便准备离开。
“大爷,您这就走了?”小凤失望地问。
“我不走,留在这儿干什么?留在这儿好让别人看见吗?小凤,你要是听话,那天晚上就算我倒霉,我保你吃穿不愁!你要是再想别的点子,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利弊如何,你自己慢慢权衡吧。还有,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跟我很熟悉的样子,我跟你不熟!”大爷说完便扬长而去,小凤还跪在原地没有起身。
小凤见大爷走远了,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膝盖。 “这老东西……还真是不好对付!一定是那个死阿宽告的密!哼……都别急,慢慢来,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