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闭眼就该转场才对，可是夏油杰惊奇的发现，无论他怎么闭眼，翻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都没有离开这个雨夜。
雨滴落在窗台的声音太催眠，他躺在不算柔软的床铺上，竟有点昏昏欲睡。
也许转场发生在他睡着时呢？
他很心急。不过也正常，每个人面对着倒计时都会心急。
一夜无梦，夏油杰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深，那么沉了。
第一段往事结束的时候，他回到家里，回到那间他差点忘记了的原理的房间里，坐在地上他思虑了很久。
他不爱轻易表露自己的脆弱和犹疑，心情糟透的时候，他会假装的心情很好；情绪失落的时候，他对外会一直佯装无事。
心里藏着一堆的话，明明就在嘴边了，他会做的不是让它倾吐，而是沉默，严丝合缝的沉默。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到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呢？
泪沟说不定就和睡眠不足有关。
窗外隐隐约约有鸡鸣的声音，声音奇怪，有一下没有一下，一会撕心裂肺，一会又响亮无比，仿佛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似的。
夏油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了很久，直到温暖的日光照在他眼皮上，让他的视线一片火热他才慢慢起床。
很奇特的感觉，像梦中睡醒。很奇特的地方，像《盗梦空间》里男主道姆与爱妻深陷的那个空间。
拉开窗，今天是第二天，什么都会在今夜结束。
夏油杰换了一身适合打斗的衣服，在尝试着使用能力失败后，他把手术刀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一次和之前实在不一样，没有约束只用扮演自己，他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
所以下了楼，他见到珍妮的第一句话不是感激她准备的丰盛早餐，而是问，“你知道原理是谁吗？”
珍妮系着一条红白格的围裙，恣意的游走在暖色乡村风格的厨房里，听到他的问话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原理。哦哦！你已经提前看过那沓资料了是吗？”
关注点太多，夏油杰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个先入手，倒是珍妮给了他选择。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今年就满十八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现在在哪？”夏油杰想尽早结束一切，毕竟自高专毕业后他就没看过那么长的“电影”了，老实说，观感并不佳，他向来不爱做无意义的事。
“别着急，杰。”珍妮端来了一盘滋着热气的培根，她煎的可真香，就算夏油杰有意无视，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你下周五肯定会见到她。”
“下周五？”像是捕捉到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夏油杰的语气有些激动。
珍妮倒没觉得奇怪，只是慈爱的摇摇头，“好啦，我知道你急着想回到城区。下周五很快就到的，白露里治奥可没你想的那么糟。”
“一定得是下周五吗？”
珍妮猛的拉开窗帘，窗外是绿意盎然包围着的建筑，美得就像一幅画，而鳞次栉比的屋顶后有一座翠得让人心慌的山。
珍妮指着那座山，像一个专业的导游一样介绍，“看到那座山了吗？整座都是原家的。原因小姐刚来这的时候，吓了我们一大跳。怎么会有女人美得那么让人羞愧呢，就像一个标准，一个正确的存在，少一分都是不对的。”
夏油杰当然知道那位女士的闪亮，同样也知道，她内里让人不理解暴力与疯狂。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所以为什么周五才能去？”
“别着急，杰。你怎么老是那么急，那么想要达到目的呢。”珍妮喝了一口热茶，仔细品了品茶的香，接着说，“上帝那么爱她一定是因为她足够虔诚吧。原因小姐刚来的时候就花了很多的钱在修剪教堂这件事。后来教堂修起来了，她就开始着手建造山上的庄园。
我们私底下不止一次猜过，她的财富到底能有多丰厚，你看看如此硕大的庄园都是她出资建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所以我也很理解，她会雇了那么多人守庄园。”
“你是说，镇上的人都不允许进吗？”
“对。除了特定的预约，比如我们。”珍妮放下茶杯走进书房，没一会，她从里面捧出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每年，我们都要在原理小姐生日的时候，替她做体检。往年都是古道尔来做，但古道尔已经不再陪伴我们了。所以这就变成了你的任务。箱子里是她往年的体检报告，古道尔是个心细的人，他总爱留下备份。”
夏油杰想取下锁，但发现，锁是扣死的。
“珍妮，钥匙呢？”
“我不知道哦。”珍妮耸耸肩。
夏油杰已经开始考虑暴力拆箱了。
随意的吃了一点早餐，他扛着箱子上了楼，并顺手把门反锁。
撬锁的武器是他趁着珍妮不注意的时候从工具箱里拿的扳手，用起来非常顺手，三两下他就肢解了这个散发着历史温润感的木箱。
文件一共十六份，纸页泛黄，第一份可以追溯到原理一岁。
这是个机械发展还没有走上加速轨道的时代，体检的项目极其单一。
夏油杰总算明白，为什么会让他来担任医生一职，感觉只要是个人都能最好。
“体重，身高，听力，视力，体温，心跳。”他碎碎念一般大略看了一眼这些数值。
只能说，勉强健康。
最后一份是去年，也就是十七岁的体检报告。在体重那一栏，古道尔用沾了红墨的钢笔重重的写下了，营养不良几个字。
循着笔墨的痕迹和延展，夏油杰感觉古道尔似乎还想写些什么，但出于某种理由，他止笔于营养不良。
拉开窗户，夏油杰看向远处的山，在白日里，那城堡的轮廓看起来是如此遥不可及。
他忍不住想象，城堡外的守卫，城堡里的内饰，还有，城堡里的“公主”。
真的很像勇者救公主的故事啊。
他把文件放好，合上箱子，迈步走出了这栋岩石堆砌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