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女酒博士,慌忙近身女茶博士,面带愁容,“姐姐!姐姐!我们怎么办,向伏牛堂诸老上报?”
“等事了,再上报!”那女茶博士眉目舒展,如释重负。
在她有生之年能见到牛郎再次掣下伏牛龙筋鞭,真是意外之喜。见她大手一挥,“当务之急是清理满地秽物,恢复经营。”
“岚帮,少说有三个地仙,两位少爷的安危,我们怎能不管不顾?”那女酒博士亦是不放心,岚帮的壮大也跟他们帮主审时度势,本就有不少强者有关。
“你放一万个心!在牛蹄之下,牛角之前,只有敌人死,少爷生!”说着,那女茶博士开始唤人清洗残尸秽血,而此时好事者们也开始回过神来。
牛郎?
道牧?
恁地觉得这么耳熟?
原来这道牧,就是那被众人嘲笑的牧剑山弟子,道牧!
原来这牛郎,就是那被众人艳羡的伏牛堂少东,牛郎!
轰轰,整幢诺大仙才楼瞬间炸开锅,某些有心人的故意炒作,借风烧火。浑如那火山爆发一样,嗡嗡轰轰,吵得耳朵生疼。
远离窗口的客人,有不少匆匆结账,想要看道牧与牛郎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还是被岚帮的人制服,以此要挟伏牛堂。
正当时,仙才楼忽然绽放,就跟多层雨伞同时被打开一般。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墙外的景象,且还有一层透明的法阵护航,不受风吹、雨打、阳嗮。
楼中客人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楼中客人听得见外面,外面客人听不见他们里面。
城中心,童府。
一人疯了似的闪入童府,东奔西走,踏径穿巷,直至一处别致院落方才住步,猛然一拐就进入院子。
“何事,慌慌张张?”童征端坐院中亭子,左手拿着玉简,右手捧着茶杯,身边几箩筐玉简。
箩筐分类很有趣,有走关系的新人,有凭借自身能力的新人,有必须得拉拢的新人,有静待观察的新人,最大那个箩筐是有无视直接淘汰的新人。
那人来到亭前,单膝跪地,行一上上之礼,“主上,牛郎与道牧同时出现在织仙城!”
“好事,好事。”童征随手将玉简扔入直接淘汰箩筐,左手拎起茶壶,悠悠给茶杯斟茶。
“主上,那不是好事!是祸事!生祸事了!”那人眼尖看见那没玉简上道牧二字,顿时苦笑,“他二人恰巧遇上岚帮闹事儿,牛郎怒发冲冠,连同道牧一起,将三十七个岚帮帮众,四个帮派精英戮杀!”
“就算月奉再多,皆可以商量,牛郎不至于翻脸杀人,一出手就是四十人!”童征猛然转身,手上茶壶茶杯皆化烟气,随风飘逝,“本仙那两聪明的姨夫,又在作什么妖!”
“岚帮帮主企图强抢霸占傅颖和吴璇雪,遭受仙才楼激烈反弹。仙才楼九个掌柜皆重伤,死亡七十七个护卫,重伤三十八个护卫……”那人越讲头越低,像是被扼住脖子,面红耳赤,呼吸不顺畅,“翌日,岚帮又到仙才楼挑事,傅总帐夫妇、傅颖、吴璇雪四人因激烈反抗,被打得生命垂危,正要将四人带回岚帮,恰逢牛郎与道牧出现!”
“蠢狗!蠢狗!蠢狗!”童征剑眉跳动不停,心生不祥。傅颖与吴璇雪是织天仙女最在心的记名弟子,好几次让童征多多照拂。
童征不止一次警告他那两个姨夫,碍于是自家亲人,委婉告诉他们不要对傅颖和吴璇雪产生妄念。
他们那几个废物儿子,根本配不上傅颖和吴璇雪,哪怕傅颖和吴璇雪是牵牛星人。
“四人可活下来?”童征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些许期待。
“属下只知道牧出手为四人吊住一口生气,而今被道牧遣人送至城隍庙过夜!”那人声音越来越重,早已双膝跪地,身体都快趴在地面上。
汗水如泉水涌冒,汗流浃背。豆粒大小的汗珠流入眼睛,辣眼却揉不得。流入鼻孔,呛鼻入肺,咳都咳不得。说话的时候,一粒粒汗珠流入口中,咸苦咸苦,叫都叫不得。
“救人不去圣医馆求仙医,却去城隍庙求冰冷的鬼神?”童征倏然起身,大袖一挥,箩筐尽数收入须弥,“还是得我出面请动老仙医,织女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责!”
童征近身那人,噗,那人全身趴在地上,亦然奋力哼哼,“主上,您还是先去岚帮总舵吧!”
童征淡淡回眸,瞥那人一眼,“为何?”
“牛郎与道牧往岚帮总舵去了!”那人五体投地,侧脸紧贴地面,地面尘土扎人,汗水混土粘人,难受至极,眼睛已开始昏花,随时都会晕死过去。
“他二人翻不起甚大浪,我那两个姨夫虽蠢,谅也不敢杀牛郎。”童征一边讲着,身影也一边黯淡透明,“那道牧要死便死,免得见了生烦生厌,污了本仙眼睛。”
“道……”那人奋力抬手欲留住童征,手才离地一尺,话才吐出一字,两眼一抹黑,昏死过去。
岚帮总舵。
道牧牛郎,二人两仙兽,裹着霞光瑞霭,半云半雾,莅临岚帮总舵上空。
俯瞰岚帮总舵,浑如临空在俗世帝皇宫殿上空,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阁楼庭院一方接着一方。
此刻,岚帮总舵灯火辉煌,酒气灶火共同升腾,男人爽吼与女人娇笑编成旋律。
“罪孽业气汇聚如篝火,冤鬼缭绕,恶鬼嘶吼。幸得在织仙城方才暗吞光明数十里,不生大灾大厄,却是有多少人被痛苦折磨致死?”道牧血色星眸波澜壮阔,左手攥刀颤颤抖抖,淡淡瞥牛郎一眼,“悲哀的是在织仙城,无人敢拔除这块毒瘤。想那彬礼被童征带回来后,也被安排至此吧?”
牛郎扯着伏牛龙筋鞭,目光冰冷,“彬礼是那岚帮副帮主!”奔涌的杀气将祥云瑞霭荡散,恨不得一鞭将岚帮彻底覆灭。
“缘,妙不可言。”道牧比谁都信命,遂他比谁都渴望斩掉箍在他身上的枷锁。
道牧牛郎直接寻那处在帮主大殿附近的演武场而去,他二人刚落地,千余人立马将道牧牛郎围得一圈又一圈。
道牧淡然自若,扫眼望去,两个天境巅峰的护法,十个中阶和高阶天境的堂主,千余地境巅峰的帮众,
“找你们帮主讨要讨要公道,劳烦哥哥们去跟帮主通信通信。”牛郎持鞭抱拳,强行按耐住怒火,“你们就道是仙才楼牛郎前来。”
话音刚落,众人指着牛郎仰天大笑,或笑牛郎是个蠢货,或笑牛郎不自量力,或笑牛郎最好赶紧将仙才楼易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九个掌柜的下场,就是仙才楼每一个人的下场。
道牧听出些端倪,眼睛半眯,“讲来诸位就是上一批在仙才楼挑事的人?”袖袍下,左手攥紧刀柄,旋即又松开。接着又攥紧,如此反反复复,只为散去滚滚热血蒸腾的汗气。
道牧的话让众人笑得更加大声,更加嚣狂自妄,笑骂仙才楼恁地净出二愣子,都不知道该骂蠢,还是夸赞他们天真。
道牧这么一问,就让两个护法惊疑,恁地今天去的那一批帮众还没有回来,效率比他们昨天低多了。
“他们永远回不来了。”牛郎淡淡笑道,不再压抑自己的怒气与杀意,切齿咬牙,“你们再不去叫你们帮主出来,小爷送你们上黄泉路寻他们!”
一个络腮胡护法口吐臭气,凶神恶煞。“什么狗东西,乱吠瞎嚷!”手一招,抓出两柄古铜色的南瓜锤,“小的们散开,一旁掠阵!”挥斥南瓜锤砸来,低吼,“让本护法耍耍子,过过手瘾!”
大势压下,如两个彗星锁定道牧与阿萌,道牧临危不惧,右手捏剑指,手臂探出如枪似戟。
叮叮连声,南瓜锤反向弹回,巨量冲劲使得那络腮胡护法不进反退,踉踉跄跄。哐哐跟同南瓜锤一起,狠狠摔倒在地。
其他帮众不仅没有过来帮忙,反倒在一帮指着络腮胡护法,捧腹大笑。酒醉金迷的他们,丝毫没有感觉到威胁,倒是觉得络腮胡护法喝得太醉,喝过了头。
“你要死!”络腮胡护法大怒,一股暴虐气息在丹田泉涌上胸腔,要从双臂挥出,要从喉咙吼出。
锵,道牧左手大拇指弹刀出鞘,右手掣着决刀,人影闪烁化作一道幽光,直冲络腮胡护法。络腮胡护法只觉一股寒风扑面,接着就是两眼一抹黑,意识消散。
嘀嗒,嘀嗒,嘀嗒……
妖艳腥臭的血液自幽森决刀滴落,两个护法已成尸块,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你……”帮众们舞刀弄剑,还未挪开半步,一个接着一个散成尸块,五脏散乱,污血汇聚成渠。
一息之间,团灭千余人。这一幕把牛郎唬得嘴巴大开合不拢嘴,“阿道,你已成仙?”牛郎怀疑道牧隐藏真实修为,唯有地仙境,否则不可能做得到。
道牧蓦然回首,血色星眸映衬着灯光,浑若两轮明日,“不是我,是我一个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道牧说话间,牛郎明显感受出道牧的身体在颤,连说话声都颤抖。那不是道牧在恐惧害怕,那是道牧在竭力压制自己的嗔怒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