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眠雪此时还不知晓,因为雍和帝的一道时间差圣旨,却是直接废掉了三皇子日后的皇位可能。
不过,即便是她知晓,却也未必会在意,毕竟这世间之事,总归要体顺天意。
便如同她此时却是非常想和司徒源去房顶看星星一样。
而司徒源也没有觉得康眠雪的想法有什么问题,让小德子在房顶上放上躺椅和软垫,又准备好酒菜。
司徒源这才将康眠雪打横抱起,足下用力轻身飞向房顶。
他的身形微微颤,却是已经倒了房顶,轻手轻脚地将康眠雪放在躺椅上。
他刚要坐直身形,康眠雪勾着司徒源脖颈儿的手指用力。
一股子带着馨香的气息裹住司徒源,只一瞬间便将其带入幻境之中……
好半天,司徒源才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容貌如花的美人,他低头轻啄对方的唇角,带着几分饕足。
“怎么突然想在房顶看星星?今儿又不是十五。”司徒源翻身将康眠雪圈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康眠雪自上来便有几分慵懒,她闻言挑眉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
听到司徒源瞬间有些粗重的呼吸,康眠雪往对方怀中缩缩,含唇一笑。
听闻妻子的笑声,司徒源还不明白对方所想,他无奈摇头低声说道:“你对我却一直是这促狭的性子。”
一阵夜风袭来,扬州城的远处依稀可见不少的灯火,此时却正是扬州晚间热闹的时候。
街上常有小贩背着扁担沿街叫卖,不管是药糖还是馄饨,应有尽有,却是一派人间烟火气。
“我很喜欢扬州,大约便是扬州独有的这份人间烟火气吧?”康眠雪动动身子,依偎在司徒源的胸膛,这里算得上是扬州的高处,如此看去却是可见无数的星火人间。
司徒源哪里不知晓妻子所想,他安慰性地拍拍对方,康眠雪想的,又何尝不是他所想的呢?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便随你游览明川大山。”司徒源语调中此时也有着一份慵懒,自来到江南,自己却是一直紧绷着神经。
只觉得比之在京城之时,却是心累得多。
康眠雪听到这话,低低嘀咕一句,司徒源一时却是没听清,有些好奇地追问:“雪宝?”
她轻轻摇头,却是并不搭话,这一时却也难以说明,听闻司徒源这个话自觉得那种诡异的即视感。
好在平日里她已经太多秘密,是以司徒源听闻,此言却是干脆地放过,既然妻子不想说那便不说。
夫妻一人又再次陷入沉寂,安静望着远方的星空,此时天边,一弯明月刚刚升上中天。
“说起来,我们却是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未曾见过父皇了,倒是不知为何有些想念。
也不知父皇此事,独自在京中,是否能够平安康健?只希望三皇子和四皇子不给他老人家多添麻烦才好。”
康眠雪望着月亮,听着司徒源在耳边的话语,却是一时之间思绪纷飞,难以为计。
此时的她哪里知晓三皇子府,如今正是兵荒马乱之时。
“大胆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竟敢阻拦本宫回府,本宫乃是三皇子之女,云夕郡主,当今雍和帝乃是我的亲爷爷,你竟然敢拦我?”
云夕郡主此时只觉得头皮火往上涌,听说自家父王被皇爷爷见弃的消息,她便立即赶来王府,然则却被挡到门外,不许入内。
此时的她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见到自己的父王,询问到底所谓何事,竟然会惹得皇爷爷如此生气。
然而,令她气恼的是,站在门前的御林军首领,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是刚刚及冠的年纪,然则却十分沉稳,面对云夕郡主的责骂。
一直不卑不亢,直到对方骂完之后,这才正正自己头上的头冠,口中称呼:
“给郡主娘娘请安,还望郡主娘娘莫要为难属下。
属下乃是奉陛下之命,守卫在三皇子府门前,直至三皇子病好之后,如下等人才可离开诗意,还望郡主娘娘,莫要让属下为难才好。”
其人口齿却极为伶俐,不过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若是云夕郡主再行纠缠,却有抗上之嫌疑,想到此处云夕郡主银牙咬碎。然而她终究是摄于雍和帝的威严,不敢造次。
只得口中辩白道:“本宫却是不知我父王到底犯了何事,竟被如此处罚。
况且我父王乃是陛下之长子,便是有错却又为何如此?定然是你这狗东西狐假虎威,却是诬陷我父王。”
云夕郡主此时却是有些胡搅蛮缠起来,不过她此番却是有着深意。如若闹了起来,以雍和帝之心性,大约会将自己与父王共同关在一处。到时自可以仔细询问是何缘由,即便她身陷囹圄之中,却也不必担心外面自然有人操作谋略。
毕竟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皆没有一点点预兆是,以云夕郡主,竟不知道自己家父皇到底是为何事而见弃于雍和帝。
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才是最为可怕的,因为这边注定他们无法按照对方的想法来调整布局。
更何况还想要知道这个所谓的病好,究竟是个什么时间,要知道一日病好、十日病好、百日病好、千日病好,这其中差别却是大了。
然而那小将却仿佛是一束木雕一般,竟再不回答云夕郡主所言,只气得对方上前,便想打对方一巴掌,可是却忘记了此时,这名男子身上披着甲胄,是以竟一下子拍在其外侧的菱角上。
要知道禁卫军身着,那都是特制的,是以哪里是她这种规格弱女子可以震撼。只这一下是云夕郡主,便觉得手中疼痛难忍,轻叫一声,这才收回纤纤柔荑,眼眶却是瞬间红了起来。
“好你个奴才,竟敢挡我的家,你便是认为本宫处理不了你。
也罢,本宫这就去见皇爷爷,替父皇求情,到时定然饶不了你。”云夕郡主见无法得逞,便干脆的转身回到自己车辇之中,命令车辇掉头,直接向皇宫行驶。
此时她却是心乱如麻,自己到底该如何在这样的境地之中,将父王救出?
身旁的女官此时也是神色冷峻,只是她到底比云夕郡主冷静一些,是以便趁着赶路之时劝慰对方:
“娘娘,奴婢却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夕郡主虽说对外乃是飞扬跋扈,然则却对内尚且仁慈,是以听闻此话,毫不在意地说着,催促对方却是赶紧说出。
那女官这才一字一句地斟酌,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云夕郡主听闻,此事并非是进攻向雍和帝求情的好时候。
实在是此事前途未卜,众人皆不知晓,乃是所谓何事,听闻此言云夕郡主便忍不住开始皱紧眉头。
“我也知道,此时并不是好时候,皇爷爷不知该有多生气。然而,纵然是得罪皇爷爷,我却也不能够不为父王求情。
不然枉为人子,更何况难不成,还要父皇一直待在那小小的井中天不成?
更何况我此时已经去过成王府,如若不去皇宫求情,日后却也是留人把柄,是以你却是莫要劝我,这皇宫之行终究是要走一趟的。”
云夕郡主哪里不知道此时,自己却是费力不讨好,定然会被诟病,且父母那里未必能够得些什么。
然而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给自己便找了许多借口,也不过就是想要多替父母,将此事稍作缓解。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之前,云夕郡主从车上下来,便吩咐门前太监替自己通传。
又指挥侍从将马车向外驾驶,结果还未等转身便听到太监的回禀:“启禀郡主娘娘,属下已将您过来的信儿通传了进去只是……”
守门太监此时脸色却有些难看,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夕郡主。
云夕郡主素来是个跋扈性子,哪里见得了这样含含糊糊。
当下柳眉倒竖,却是语调之中带出一丝寒意:“我这人却是最不耐说些官话,赶紧速速报来,到底是何事?如若惹得本宫不高兴,仔细你的皮。”
云夕郡主口中说着,向守门太监晃晃,自己捏在手中的皮鞭,却是看对方瞬间苍白的脸色,有些开心哈哈笑起来。
然而笑容却未持续多久,雍和帝的旨意便到了,看着远远走来的李无禄,云夕郡主的眉头紧紧皱起。
“郡主娘娘,陛下却是有口谕,命令郡主娘娘即刻回家,在家好好待着,旁的事却是不要管。”
云夕郡主正和守门太监胡闹,便发现李无禄竟然亲自前来传送口谕。要知晓李无禄如今,却是极少离开雍和帝身边。
她忍不住心中有些暗喜,此人此事过来,却是正好伸手抓住对方,眼中闪出期待。
“李总管,你快点跟我说一下,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我父王会那般失魂落魄?会又为何会被关在家中?还有皇爷爷可是有生气?有多生气,还望您一一告知。
如若可以,便是求您替我向皇爷爷请求,还请原谅我父王才好。”
云夕郡主素日可算得上是京中霸王,然而对内却是一派天真,因她素来得宠,是以司徒沣却不愿意其改变性格,将她的性子养得天真无邪起来。
李无禄看向面露惶惶不安的郡主娘娘,心中却是一叹。都说皇家无真情,至少云夕郡主在对其生父上,却是有着几分真情实意在。
他李无禄一生追随在陛下身边,却是看透了多少夫妻反目、子女离德,诸如此类早已不知见了多少,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然而面对面对云夕郡主,李无禄的声音忍不住柔和三分:
“郡主娘娘,要我说,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不如郡主娘娘此事先行回府。
要知晓此事,却是王爷头脑一热犯了大错,如今确实不好贸贸然上前求情。
若是一个不好,岂不是害了王爷,郡主娘娘心中要有数,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李屋路口中解释,对于云夕郡主,他也算得上是颇为尽心尽力。
是以在劝解其这方面,可算得上是少有的多费心思,虽未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说明,却也将重点各自提点。
云夕郡主虽然性格莽撞,但终究乃是皇家之人,听闻对方不着痕迹,丝毫不露的话。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她哪里不曾晓得自己父亲平素里是个什么脾气,这显然是自己父亲因为一时莽撞,所以惹怒了皇爷爷。
况且恐怕此时,皇爷爷乃是极为生气的状态,不然并不会让李无禄说出,慢慢气消之话。
云夕郡主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虽说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她还是心中产生了几分不确定,难不成自家父王,又盯上了自己那位喜欢多管闲事的皇姑姑。
只是她却不敢将此事表露,听闻雍和帝不打算见她。
她也极为有眼力劲儿的未曾在门口纠结,而是与李无禄寒暄一一,便驾车回到自己的郡主府。
此时的状态,她却隐隐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看着婢女递过来的手帕,她在手中轻轻擦拭两下,只觉心中的烦闷并未随着她的动作而减少半分。
自家那位皇姑姑乃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每每京中发生大事十之都与其有关,可算得上是人不在江湖,然江湖之中风波却具与其有关的样子。
虽然此话算得上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但是如若将此事放在康眠雪身上,便一点也不违和。
因知晓群芳开夜宴,是以康眠雪第一日早上特地吩咐几名丫鬟,万不可叫醒姑娘们,到时让她们自行吃早膳便好,却也不用上到这边来。
省得睡得迷迷瞪瞪,再过来自己这边,不过是平白遭罪。
绣橘听着康眠雪的吩咐,口中连连点头,却是看着对方满是促狭的笑意。
康眠雪哪里受得了这个,见其的面容便知晓,对方定然又是想了些不着三不着两的。
“干嘛这样看我,咱们又不是没有如同一般的玩儿闹之时,早上起不来,岂不是太过正常了。”康眠雪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冷静看着自己仍旧只有巴掌大的面容,却是有些无奈。
以前总是想要自己在瘦些,如今却是想方设法让自己能再胖一点,人这一辈子还真是难。
她口中喃喃自语,倒是把绣橘惹得哈哈大笑。
绣橘今日亲自给康眠雪梳头,手上极为灵巧,口中唠叨着:“真不是我说,主子您却没发现,您到了这江南之地后却是活泛了不少,比之京城看起来还是这扬州最养人。”
绣橘的话,虽说有些恭维的味道,然则却是实话,康眠雪的确是相对而言更适应这片温润的土地
是以她却也并不反驳,只是让绣橘去把自己有一条珍珠额链找出来。
如今这天气,戴那个却是正好,到时颇有些南国山色水依依,龙目系额鬓儿垂的样子。
绣橘笑呵呵地听着康眠雪的描述,眼睛都未眨一下,便将库房钥匙交给云枢,让其到天字号一五集中取出。
云枢点点头,不过仍旧有些好奇,对方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
要知晓康眠雪身边的东西却是最为繁杂,那条珍珠额链,又不是她的心头好,绣橘竟然能够将其记得如此牢固,实在是匪夷所思。
绣橘清笑着摇头,将其往门外推,口中说着:“我说云枢大小姐,您可快着点,千万别耽误我的事,至于为什么这么记得清楚也很简单,习惯罢了。”
将云枢推到门口,绣橘这才回到康眠雪身边,替对方篦头发。
康眠雪的一头秀发,仿佛是墨汁泼洒而成,绣橘握在手中,却是不敢使重一分力道。
“要说呀,这江南唯一的不好便是,这湿气大了些,虽说皮肤养人可是却未免有些太热。”
绣橘如今在北地年长日久,已经慢慢习惯了北方人的做派,是以此时回到江南一时之间,竟有些觉得气闷。
康眠雪轻笑一声也不理她,只是合着双眸任凭对方的动作。倒是绣橘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轻声在康眠雪耳边说道:“主子,咱们之前不是将整个院子清理了一遍吗?如今确实也有不少的收获呢。”
康眠雪听闻此处,倒是来了几分兴趣,挑眉看向对方,示意她说下去。
绣橘笑着点头,手中的动作不停,慢慢这才说着。
“如今整理过的行宫也还算能看,总比先前跟筛子似的好了很多。
奴婢确实也没有想过,这江南甄家竟如此做派,连一点的掩饰都不做。这园子原是江南的富商进献的,可这富商就是江南有名的盐商。
是以虽说没有些什么怪东西,但是这里边却又有着,不少甄夫人安排进来的人。
另外我却是从一个头目那里听闻,甄夫人算得上却是颇费心思的,这座行宫本来是替着陛下准备的。至于为何这里有如此多的甄家安排之人,那是因为其打算等陛下前来江南之时,送上美女敬献。”
绣橘说到此处,嘴角略带些讽刺的意味,她口中说着,手却不停,接过云枢递过来的珍珠抹额,仔细替康眠雪戴在头上。
那珍珠各个浑圆,其上宝光隐现,中间一颗大的竟是龙眼大小的粉珍珠,只看着便知那是无价之宝。
绣橘又拿起几朵赤金发钗,依次插在康眠雪的鬓边。
因康眠雪不喜欢那些花朵之类,是以并未带着宫中进献上来的各色新鲜花枝。
不过虽未佩戴,绣橘还是拿出一盒,给康眠雪观看。
“主子,您却是不喜欢这些花儿朵儿,如若喜欢戴这些,那前些日子陛下派人送来的荣华,却是正好派上用场,我早就查看了乃是极为精巧的货色。
都是前几天陛下让跟着六百里加急一起送过来的,足足有三大盒呢。”绣橘口中说着,又拿起左侧架子上的一只锦盒,挑开万字不到头如意帘头,便可看见其中摆放着一三十朵形态各异的花枝。
这些花便是被称为荣华的绒花,样式却是极为精巧而且此物,新鲜的紧,各色都极为难得。
康眠雪低头瞧了一眼,就发现里边有一只橘红色八爪上,蹲着一只极为肥胖的鸟儿,也是绒黄色的。
她见之一时便有些新奇,将其拿在手中左右把玩,口中笑道:“这东西做的倒是精巧,这鸟儿反倒像是真的一样,却是有趣的紧。”
绣橘见状点头笑着称是,这花儿的确是极为难得,道并非是材质如何珍贵,而是这上面的奇思妙想。
康眠雪心中只觉着荣华之名,似乎哪里听闻过。忽然一愣,竟想起往日里一桩公案起来,她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知晓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不过既然想到了此事,心头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这里是多少只!”康眠雪看着绣橘,却是询问她。
绣橘听闻康眠雪的提问,略一眨眼计算口中笑道:
“我算了一下,竟是整整六十只,足足放了三只大盒子。”
这些绒花此时却被她拿了一盒,另外还有两盒正在放库房之中。
康眠雪听闻笑着点头,口中仔细一算:“晴雯、黛玉,迎春、英莲、再加上那位薛姑娘正好每人四朵。
你一会子便拿着匣子去送给林姑娘她们,让几人自己挑喜欢的便是,咱们便也不管了。”
康眠雪口中笑着说道,却是吩咐云枢,赶紧将这匣子报道几人的院中。
将这盒子荣华定了去处,然后康眠雪又琢磨另外两盒,她轻声说道:“这另外的你们却是每人拿两只,可别忘了不在这边的那几个人,也替她们收好了,到时自有人给她们送去。”
康眠雪盘算着如此便又去了一个匣子,如此一来,只将剩下唯一的一匣便放入库房,来日有机会在与人赏赐便是。
绣橘、云枢等几个大宫女听到此言,具是欢喜,她们躬身给康眠雪行礼,口中喊道:“多谢娘娘千岁赏赐。”
屋中一时之间,却是莺歌燕语,让人只觉得眼花缭乱。
一时间笑闹过后,云枢从绣橘手中接过匣子,低头打量一番,带着几分俏皮点头称是,她素来是个急脾气,是以接过了匣子左右瞧瞧。
口中笑道:“说真的,这花儿却是真的好看得紧。
不如奴婢此时便先过去,众位姑娘呢,左右看着如今的时辰,却也应该起了。”
康眠雪哪里不知道,这却是对方想要着急送出,轻笑一声,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自去不提。
云枢得了命令,却是极为兴奋,施了个礼,便小跑着离开房中,康眠雪见得如此却是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