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域关主将四品中郎将丛昱拿着刚送到手的边报,站在营房以外,满面愁容地望着远处,仿佛边报上文字已经成了他眼前实景。
心中焦虑如火烧灼,但这事既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怕引起恐慌,又需要有人知晓,帮自己参详一二。
想了想,他叫来一名传令兵,吩咐道:“去请江参军和威远将军。”
关外西陵人守着水源不战,苏如画也是没事做,如今每天都拖着江参军,在校场边上教兵卒识字一个时辰。
所以两人此刻正在校场边上,听到小兵来报中郎将有请,两人匆匆忙忙赶到中军营。
丛昱将边报递过来。
苏如画接过一看,简直无法相信,惊讶地问:“万数流民?”
丛昱强调:“这还是半个月前的数,不知道现在是否更多,或者已经到了京城。”
江参军也拧起了眉头。
苏如画想不明白,问:“按说咱们陵域关在乌州最西,为什么没见到一个流民?他们却长途跋涉的往京城去?”
想了想又问:“还有乌州与愈州的分界是宋河,也就是乌州整个北面都是宋河,流民没水怎么不去宋河喝水?”
丛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清楚,现在流民已经越来越多,朝廷却还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苏如画也同意,说道:“是啊,这些流民大多由旱情而起,朝廷应该尽快采取措施,安置这些流民,给他们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
江成到底是最冷静的,他说:“朝廷现在财政紧张,又要应对外敌入侵,哪有那么多的财力和人力去安置这些流民?”
苏如画一拍额头,可是急糊涂了,自己为什么带窦家军到了陵域关?还不是因为国库没钱,才把发了一年开拔银,却没到一年就平定了北疆的窦家军再利用一下吗?
江成从柏瑜手中接过边报,边看边说:“成来回答柏将军的问题。先说后面这个问题,灾民差的不只是一口喝的水。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水浇地!地里绝收,他们才会绝望到背井离乡。”
他叹口气,放下手中边报,抬起头来,满眼忧色,“如果不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让他们有地可种、有粮可收,那么他们不只会一直流离失所,成为不稳定因素,而且极易受人鼓动。”
苏如画频频点头,对于农人,只要土地还有收成的希望,他们就不会离开。他深知农民对土地的依赖,也知道土地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必须尽快采取措施,让流民安定下来。”
江成继续道:“再来说第一个问题,流民背井离乡的初衷,是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大多应该是想投亲靠友,找一片可以耕种的土地。
那么他们往哪走都有可能,唯一没有可能的就是陵域关。首先,这里有几万囤军,有地但绝对不会给他们种;其次,他们没有路引并不想遇上官兵。”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帘子,露出后面墙上的舆图,用手指画着流民从乌州出发,可以去的地方,唯一不会的就是往西来。
苏如画最初看到边报上‘万数流民正在涌向京城’,就以为是有人要借机造反,听江参军这么说,问:“那就是说,他们现在还没有被逼到想要造反的程度?”她很担忧这事。
江成摇了摇头,“不好说,他们只是想要找到一条活路。他们已经失去了可以活命的土地,如果再没有生存的希望,他们随时有可能铤而走险。”
苏如画深深地叹了口气,“万不能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江成挥着手中的扇子,分析道:“不过大多数人到饿死都不会想到造反,除非有人在流民中反复鼓动。”
苏如画担忧地问道:“那现在流民涌向京城,可是受人鼓动?”
“现在看还不像。”江成还站在舆图前,指着舆图上的京城的位置,继续说道:“看边报上说的方向,如果流民真要反,那还真不好拦。”
丛昱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江成说的没错,如果流民真的受到了鼓动,那么京城的安危就受到了威胁。
江成看着丛昱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叹了口气说道:“大人,现在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不能让流民的情绪过激。”
丛昱点头,“江参军说得是,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你有什么建议?”
江成想了想,说道:“大人,如果不想等下次边报,就派斥候去探探吧!看看是否有人在流民中鼓动。”
丛昱听了江成的建议,心中有了计较。他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立刻去安排人手,”
在等待斥候消息的日子,苏如画和丛昱、江成一起,密切关注着流民的动向。
就在他们发现,乌州还有更多人加入到流民中,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而且都是在往京城进发时。
终于等回斥候。
得知朝廷开始采取措施,调派军队和物资,准备应对流民。
而流民的动向问题也有了答案——
原来,宋河水位只有往年一半不到,农人根本引不到水浇地,眼看着土地已经干裂,庄稼全部枯死,而老天爷又全没有下雨的意思。
他们想走出去,听说徐州旱情不重,到了徐州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好点却容不下自己,所以有人提出继续往前,他们是奔着武州去的。
然而一路上,县也好府也罢,一看流民到了就城门紧闭,所以这一路他们没吃没喝,又眼见着有人饿死,开始有人提出去京城,向皇上要一条活下去的路。
丛昱听了斥候汇报,心中更加焦虑。他说:“朝廷虽然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但是这些流民太多了,而且他们已经行进了这么久,怕是都饿到极限了。
柏将军,可有权调兵镇压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