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治帝的目光最终落在余少建身上。
余少建是徐州知府,本来是进京述职,此人为官清正,政绩斐然,这次述职之后宏治帝本有提拔的意思,不巧遇到旱灾,还需要他回去坐镇徐州。
徐州因境内有镜湖,旱情并不严重,徐州比不上武州和越州,却比乌州、愈州富庶。加之这几年被余少建治理的好,早就有人盯上了。
可旱灾一起余少建自请回徐州,并说能调配好当地的粮、银、水,不要朝廷一两银子,而且有可能的话送乌州一些粮。
此言一出,朝堂上全员息声。都在心里暗骂:这就是个傻子,有钱不要,还装大户!你自己回去吧,我们可不去了。
因着徐州与乌州紧邻,今日也找来余少建。
宏治帝看向余少建,余少建也光棍的很,“圣上,臣回到徐州一定征召粮草,立马给乌州送去,毕竟那边比徐州旱情要重,徐州这边臣再想办法。”见宏治帝还看着自己,他改了口,“算了,臣不回徐州了,这就直接带人去赈灾。”
“不,”宏治帝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否了这个提议,“你还是马上启程回徐州。”
开玩笑,乌州的流民现在正在徐州,只要徐州安定下来,就解了京城一半的危机。
京城与乌州之间最大的隔断就是徐州,徐州稳了,说不好都能安置下流民……
宏治帝再一想到那是万余的流民,而且有可能还在增多,唉!想多了,徐州全境人口也不过六万。
刚才宏治帝盯着余少建看,就是在想这事,此时一听到他的提议,当然立马否了,徐州必须要稳下来,这个人绝对不能去乌州赈灾。
宏治帝如炬的目光再扫视余下那些朝中肱骨,就再没有一个傻的了。都知道此次赈灾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谁也不愿意捞不着一分好处,再惹一身不是。
圣上都要动兵了,灾民之多可想而知。
兴兵驱逐又哪那么容易?现在能出多少兵?一下上哪去调动大军,没有万数以上大军,如何对付的了万数饿急眼的灾民?而如果能调动万数大军,大军的粮草又从哪来?
真有那些粮草,直接拿去赈灾了,哪还用动兵?
所以御书房中再没有人出声,连喘气声都压得极低。
宏治帝感觉憋屈又愤怒,“你们,”他手指着众人,“这还是我四渊肱骨?!朝廷栋梁?!养着你们这些都是白吃饭吗?”
众人齐齐跪下。
“圣上息怒……”大家喊的整齐,却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宏治帝胸口起伏,气得急了,吼一声:“姜遥岑!”
在御书房门外站值的姜遥岑,早就听到了里面动静,他早就想进去了。
他不只想去赈灾,还想建功立业。
听到宏治帝喊,立马进到御书房,“臣在。”声音干脆利落。
“去乌州赈灾。”宏治帝这句话是怒吼出来的。
“臣遵旨!”
刚才还一声不出的大臣立马有人反对,“姜统领只是一个御前侍卫,既没有赈灾经验,也没有统军之能……”
“圣上,三思啊!”
已经气疯了宏治帝大喝一声,“闭嘴!要不你去!”
“老臣年迈……”上了些岁数的白发臣子,看着是让宏治帝吼的一抖,实着在以老卖老。
真能让他去,他就能发动朝臣让折子,说宏治帝苛待老臣……
宏治帝也不中他的套,指着御书房门大吼一声,“都给朕滚出去!”
让刘全把所有人都撵出去,只留了谢锦战、余少建和姜遥岑。
送出一众臣子,刘全加到圣上身旁侍候,见宏治帝气得脸色铁青,忙上前给圣上顺气,“圣上,圣上,可别气了,伤了龙体不值当的……”
宏治帝喘了两口粗气,总数是平复下来。
姜遥岑在一旁也劝道:“陛下息怒。”
谢锦战见气氛缓和了些,才对着宏治帝说:“圣上别气了,这次赈灾明摆着是苦差事,朝中之人安逸已久,不是年纪过大,就是各有私心。臣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真肯去,圣上就放心让他们统军去赈灾吗?”
宏治帝听了这话,仔细看看姜遥岑,确实,现在真能让他放心不多。
谢锦战见宏治帝没说话,又道:“与其一个不中用的人去,惹出不可挽回的民怨,倒不如不去的好。”
刘全也看出宏治帝气消下去一些,忙端上一杯茶。
宏治帝接过喝了一口,居然不是茶,是镇过的酸梅汤,心里火气又散了不少。
谢锦战继续道:“现下里朝中筹措出来银粮,确实不容易。臣也是带过兵的人,就这点粮,运往乌州,能到灾民手里的实在是到不了三成。
而这不到三成的粮到了乌州又能干得了什么?如果不是还要继续筹措银粮,真是觉得臣才是最适合去的人。
臣赈过灾、统过军,还是二品大员,从哪一方面讲都没有人比臣更合适,也没有任何一方能糊弄得了臣,可是……唉!”
谢锦战叹口气之后又道:“已经有了近万数流民,现在赈灾最首要的就是一员武将。此人要与乌州各方面都没有牵扯,这事便就成了一半。
此人不需要有征战经验,却要能统兵压下民怨。这臣倒是有一些非正常的方法——圣上确实要派姜统领去的话,臣愿倾囊相授。”
宏治帝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说:“姜遥岑,朕给你调两千人,过午到西峰营等你调遣。酉时前出发。”
再看看谢锦战,“有什么教给后辈的,你也别藏着。”
又说:“余少建,你也看看有什么能告诉他的,但时间确实有些紧。朕这就不留你们了,一起出宫去研究吧。”
谢锦战、余少建和姜遥岑行了退礼,从御书房退了出去。
才步下御书房外的台阶,姜遥岑一拱手,“余大人,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