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三尺美髯的中年文士不是西峰营的美髯参军江成吗?他怎么会在此地?苏如画试探着说了声:“江参军……”
江成自是知道对面柏将军疑惑什么,微带着三分笑意颔首,“正是在下,纪指挥使与中郎将是好友,听说陵域关增兵,特派在下过来看看。”
苏如画明白了,这是纪华安借个谋士给丛昱,点头示意,“参军辛苦。”说完就想走。
却不想江成问:“刚才见柏将军行路匆忙,可是有事?”
苏如画苦笑,可不是有事走的急了,才没来得及客气,直接开口就说事,才使丛在挑了一顿理。“瑜找到了水源,想让丛大人赶紧安排兵卒挖条水路,以解决这几万大军的用水问题,却没想到被拒绝了,还被骂了一通。”
饶是江成沉稳,军中多年已练的处变不惊,听到柏瑜被骂还是脱口而出,“啊!被骂了……”
他怎么能不惊讶?江成是京中为数不多的注意到此人飞速升迁,也是为数不多的查了柏瑜背景的人,他现在很佩服丛昱把莽夫二字诠释的如此到位,真不知道这人头有多铁!
敛了自己吃惊的神情,问道:“那,柏将军这是要……”
“唉,没办法,只能自己带人去。这事上官不同意也得干,到时只能认打认罚了。江参军可要为瑜保密,瞒的一日是一日。至于会不会懂不懂的,先引了水来再说。圣上也正关注着大军用水,找到了水源还需先报个信,让圣上安心。江参军您忙,瑜先行一步。”苏如画说完拱手作别。
不是苏如画非要告状,可是有这么个上官,真打起仗来,自己品阶没有人家高,战场上是听命于人的,到那时自己和几万将士的性命都交托在这人手中,实在是不放心。
万一被这人瞎指挥去送死,到那时自己一怒之下斩了主将就不好了,怎么着也得提前报备给圣上?战场上的事真不好说。
苏如画上马扬鞭,回自己驻军那方去了,丝毫没有被上级骂了的自觉,想得全是回去奏折怎么写?哦,对了,有师父在。
这样子若让丛昱看见,真能活活被气死。
江参军抬脚继续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往里走,心中却在盘算着要不要回西峰营算了,纪华安这个朋友,呵呵,怕不是要凉?
他进了大营,朝丛昱施了一礼,看到丛大人涨红的脸,判断这人是气得不轻,才开口:“丛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丛大人正生着气,让那柏瑜先领罚,他居然就走了,“江参军,你说现在这些个……小小年纪的,上了不过几天的战场就能领五品官职了?
也是升迁的太快,到底也才是个五品,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来指责上官做事!简直是目中无人!
本将军的功绩都比他从军的天数长,他就能这么目空一切。
柏瑜!这名字本将军算是记住了,让他自己领罚,你说他就能转身走了,看看本将军这边报怎么给他报?”
“丛大人,这人要来戍边您早就收到文书了吧?就没想查查这人的来处?”江参军轻抚美髯,发现眼前这武将怎么愈发的没脑子了,真是远不如纪华安。就他这样能蹦哒到几时?既然答应了纪华安来帮他,多少给他些提点吧!
丛大人不屑的轻笑一声,“早查过了,柏瑜,你们西峰营的副指挥使。哦,对,你们是熟人。江参军跟本将军说句实话,他是怎么来戍边的?是不是就因为年纪小不明白事,让纪华安给扔到这西部风沙之地的?小小年纪以为自己五品就不得了了,跟本将军说什么‘头等大事’,他知道什么是头等大事?还敢拿圣上来压人!他能上疏本将军就不能了是不是?
咱就说吧,本将军戍边多年,能不知道现在旱情要紧,解决大军用水是大问题吗?圣上过不过问这事儿,都是得解决的啊!
这不也是在挖井呢吗?不也才挖出两口有水的井吗?!本将军气恼的是戍边十年的堂堂四品中郎将,要听他一个黄口小儿的指挥?今天就是要磨磨他的急躁气性,教教他如何对待上官!”
这一通发作之后,丛大人心中舒服了一些,我丛昱当年来戍边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这十年立下多少战功说出来都能吓死你!要不是这陵域关非本将军不可,早进京做到三品大员了。
柏瑜,不过个家世平平的上了两天战场,走运捞了点战功,你就说你能翻出什么花去?
“嗯——”江参军轻抚美髯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提点一次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丛大人,“丛大人,柏这个姓氏在朝中确实没什么高官,可是他拜了位师父您可曾查过?”
“师父?”丛大人不以为意。,“他不就是窦辉窦老将军那出来的吗?拜了谁为师?最高不过是窦辉!窦辉现在不都是一个养老的闲职了吗?也难怪这小小年纪就能爬到四品,是个惯会钻营的,还玩拜师这种把戏?看长着那一张小白脸,窦辉是没有女儿,要是有他肯定要求娶了吧!我就看不上玩这些歪门斜道的。就他这样的,年纪小,战场指挥根本不行。看他那身形武功也平平吧?”
“战场指挥行不行的,武功平平……真不好说,这要与何人比啊?”柏瑜的单打独斗和操军江成都见过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武力值和谁比还能算是平平,带兵上是尚需磨炼,斗将的话怕是纪华安也不敢托大,眼前这丛大人更不是对手。
可江参军这不好直接怼的表情落在丛大人眼中,那就是默认了柏瑜的平平无奇。
他轻嗤一声:“呵,打了两场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个人是怎么提点都不通路啊!唉!“丛大人,您忙,江某就不叨扰了,告退。”说完,江参军站起身,行了退礼走出门去。
美髯参军迈着方步,又如来时一般踱走了。
心中暗叹:此人如此叫嚣,真不知是谁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