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曾愈见退了朝,在朝会上自己又是那么极力反对出兵,这会求见圣上,怕是见不到了,那怎么办?从大殿到走出宫门,他一路都在想出路。
想遍了所有现在能与圣上说上话,或者说话圣上多少会听一听的人,曾愈有了主意。
半个时辰后……
窦老将军问:“什么事?”
“兵部曾侍郎求见。”刚走到门口的窦府小厮向窦老将军回禀。
窦老将军疑惑的看向苏如画,苏如画愣了一下才明白老将军是什么意思,忙道:“末将不认识曾侍郎。”就是说:这人不是我找来的,与我无关。
也不怪窦老将军看苏如画,没有帖子就上门其实挺无理的,同一天两个没递帖子直接求见的,还是一个没走下一个又来了,说不是约好的都不可信,未免有些太巧了。
可是,他就那么巧,苏如画也没办法。
苏如画表示自己很无辜,于是问:“末将需要躲躲吗?”
窦老将军对她说,“不必。”才对小厮说,“请进来吧!”
苏如画忙问:“老将军刚说还有一点,不知……”
窦老将军接着说:“现下里宋河水位过底,船怕是不能运粮了。”说着还遗憾的摇摇头。
苏如画明白了,粮食吃水深,现在宋河那水位还真是不好说,这事一定吩咐斥候看看。
两人在窦老将军的书房说着话,小厮领进了一中年男人。
苏如画看来人面庞清瘦,双眉紧皱,显得忧心忡忡。那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郁,仿佛被重重的思绪所困扰。
可不是说来人是兵部侍郎吗?怎生长得这般斯文?
心里虽然惊讶,苏如画也还是忙起身见礼,“见过曾侍郎。”
苏如画是一身便服来拜访窦老将军,京中又没几人见过她,曾愈自是不认识,只以为窦老将军的子侄辈在座。
并没有很注意这个少年,只略还了个礼,都没客气的打听一下这位是何许人也。
只看着窦老将军施礼道:“下官有朝中大事来寻老将军意思,不知可否……”眼睛这才瞟向苏如画。
这么明显撵人走的意思,苏如画哪里会看不出来,但是窦老将军不让自己走,只好装不明白。
曾愈对苏如画的轻慢窦老将军看在眼中,冷哼了一声,也没给他好脸色,道:“有事只管说。”
朝廷大事怎么能让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孩子听?曾愈为难道:“这……事关重大……”
“老夫一个已经不上朝的人,事情要是太重大,还是不要说了。”窦老将军这是下逐客令了。
曾愈并不明白窦老将军怎么就要撵自己走了,那哪行啊?只好简单说了今日朝中之事。
然后道:“也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这时候上折子要往西出兵。老将军您德高望重,现在又刚刚凯旋,在圣上面前说话自是份量更重。烦劳老将军在圣上还没拿定主意时快上个折子劝阻圣上不能出兵。”
“老夫为什么要阻止圣上出兵?”窦老将军一改对苏如画的和蔼,放出那一身带兵的威势,立马让身为兵部侍郎的曾愈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可他还是咬着后槽牙,强装镇定,“窦老将军,这可是为国为民啊!”
窦老将军冷笑,“你说为国为民就为国为民了?老夫没看出来哪里就是为国为民了。现在不出兵,是要等西陵人破了陵域关,攻到我四渊腹地再出兵吗?”
曾愈自是不服,“窦老将军玩笑,那陵域关中五万囤兵,哪就那么容易破了?”
“曾侍郎可知那批人守曾愈关几年了?”窦老将军满眼鄙夷。
“这……”这事曾愈还真不知道,知道有人在那守着就完了,管他几年干什么?
“老夫告诉你:一十八年了!一十八年报上来还是五万人,你觉得有多少人还有战力,他们一直在,只是因为那边囤田,兵卒都领军饷在那边过日子了。”
窦老将军冷笑着放出周身杀伐之气,那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人才会有的气度,“哼,五万人,你以为是五万正当壮年的兵卒吗?这其间有没有兵卒已经不在,而报上来吃空饷的?这些都尚未可知,你还真指望他们守关?”
“这……怎么可能?”曾愈不敢置信。
“曾侍郎,老夫虽不必朝会,却也还可向圣上推举贤才。”窦老将军突然笑的如三月春风,“老夫就向圣上举荐曾侍郎去陵域关阻击西陵人吧!”
窦老将军说着走到书案后,拿出一册专门用于上疏的纸张,“统五万人,曾侍郎带兵的经历还不够,那就当先锋吧!”
言毕落笔,“曾侍郎统个三五百人还是可以的,只要西陵人来犯便带人出城去撵走来犯之敌。”
窦老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就下笔如飞,没一会儿工夫就写好了。
“来看看吧!”说着撤下镇纸,递给曾愈。
曾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册墨迹还未干透的上疏已经放到自己手中。
不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要当先锋了?
什么狗屁先锋,那是去送死,自己才不去。
想着他就像烫到手了一般,把窦老将军的上疏甩到了地上。
苏如画忙弯腰拾了起来,可是未干的墨迹这会儿已经脏了。
曾愈自也是看到了,慌忙抢了过去,“那个,这册脏了,不能用了……不是,曾愈还当不得先锋……朝中事情烦多,想去……但眼下还走不开……那个……下官还有事,先告辞了。”
窦老将军嘿嘿冷笑,“什么都不懂,还敢上老夫眼前指手画脚,谁给你的底气教老夫上折子?”
曾侍郎是彻底不敢回嘴了。
看着曾侍郎落荒而逃的背影,苏如画问窦老将军:“将军真要他去当先锋吗?”
窦老将军十分的不屑,“吓破他的胆!他要真是敢去,老夫倒也不在意送他一程。陵域关外多他一副枯骨也不嫌多。”
窦老将军看看自己手中笔,仿佛才想起一样,很是玩味了一会儿,放到笔洗中才道:“老夫平生就烦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高居庙堂之上,对下面的人指手画脚。领兵在前的人,不怕仗难打,就怕后面有这种玩意儿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