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没空的,只是得了信,下次大朝会,圣上要封赏柏贤弟,就过来说一声。”姜遥岑着一身靛蓝暗纹绣吉祥云的外袍,拾阶而上。脚上登厚底皂靴,阔步而来,端方稳重。还在看到苏如画时微微颔首。
那面的二公子明明是在笑着,而且笑得温润有礼,可是苏如画毫无原因的从心底生出危机感,有点像当初在安远被狼盯着的感觉,又不全是。
忙压下心中的不安,回话道:“就这事?流年大哥来一趟不行吗?府上那么忙,还烦劳二公子……”
“流年能教你觐见圣上的规矩?”姜遥岑好像不太明白苏如画的意思,走到门口,无视揭起帘子的青豆,盯着苏如画,说出口的话是满满的疑惑。
苏如画说了半句话被姜遥岑截了,还是这么大的事,一下就顿住了。
没什么底气的瞄了一眼旁边的青豆。
青豆看出这姜二公子,定是不会轻易走了,从二公子身边走了出去。
“那还真是得麻烦二公子指教。”说着客气话,可是苏如画怎么就觉得二公子好像眉梢眼角带着那么一丝的笑意?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我也就有一个时辰的工夫,官服带来了吧?”姜遥岑根本就没给过苏如画第二个选择,不论有什么理由,他不想听,他只是来通知事情的最终结果——那就是,由我教你规矩。
苏如画哪知道对面的二公子心里是打得什么算盘。山路十八弯,都没姜遥岑的心思绕的弯多。
“换上,教你规矩。”姜遥岑的语气冷冰冰,苏如画想换人也没得换,只好认命的走过来。
“还得换上官服?”苏如画颇为惊讶,这事看起来挺麻烦。
青豆无声的走回来,还用托盘端来了简单的早食。
“对,怕你动作走样,招人笑话。”姜遥岑说话时连表情都没有。
苏如画很无奈,抿了抿唇,叫道:“青豆……”
青豆那边听着姜二公子的话就已经打开柜子,把官服拿出来了。
姜遥岑以拳掩口,咳了一声,“我先出去等会儿,换好官服叫我。”
姜遥岑退了出去。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看苏如画顺眼,美但是不明艳,雌雄莫辨的少年美感。
眉眼浓烈的张扬着她的性格。
一点也没有女娘该有的小意柔情。
可最近自己对她,越来越移不开眼睛。
刚一开门,看着她未全干的脸上的一丝不易被发现的慌乱,天知道他起了怎样的心思。
他想用手指抹去她额角和唇边的水迹。
之前他看到这个苏姑娘,说实话总是有些头疼。
她空手掰断了车辐条时,他看到有点头疼,有点自己还不如一个姑娘的感觉。
小四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叫“二嫂、二嫂……”他听得头疼。
她大大咧咧的叫他兄弟,他也头疼。
听说她越级告状,受了笞刑,他又头疼。
她去接母亲都能和人打起来,还送到知府那,他又头疼。
然后呢?她好像从来就没闲着过:
她要参军,
她冒名顶替,
她跟着窦老将军走了……
他给圣上读战报时看到她的消息,
得知她重伤,
甚至得知她立功……
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哪点不让他头疼的?
没有,一件都没有!这要是自己家弟弟,他是肯定要揍一顿的,可她不是。
本来恨的牙都痒痒,那时他也想过:这哪里是救命恩人,这是仇家,要杀他于无形的仇家!!
可真当看到受了伤依在别人身上的她时,突然没来由的,他的心就揪到了一起。
他看不了她受伤,宁愿看着她嬉笑怒骂、张扬跋扈、女扮男装,也看不了这个人受伤虚弱的样子。
那个三公主不修自己的公主府,非要嫁到定国公府,已经让他很忙了,可是再忙,他还是时不时想起那天用大氅拥住她的时候。
她在他眼下每一个小动作和表情,还有她头发上的淡淡的阳光和冷空气的味道。
当时他一点儿旖旎的心思都没生出来,就是觉得很安心。在那么危险的峭壁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可是把她拥在怀里,就是莫名的觉得安心。
从那之后,他就时不时要问流年,她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
昨天晚上他一开口说:“流年……”
流年就接了话道:“今天苏姑娘和婶子,还有青豆在外面看了公主的大婚,一直到公主进到府里,她才走。”
姜遥岑无知无觉的点点头,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问出口。
于是他想自己应该是喜欢她,所以今天一早起就来了,来看看她。
当看到她那从不施粉黛的脸时,他想抚去她没擦净的水珠。
那一刻,他一下就确定了,是的,自己是喜欢她的。
所以他想要手把手教她见圣上的规矩。
对,手把手!!
再抬眼,姜遥岑看见苏如画着一身绯红武将朝服,从深色的房屋背景中走来,像一颗璀璨的星星般脱颖而出。
她在笑着,那笑容如夏日的阳光,明亮、温暖,能瞬间驱散所有的阴霾。
她的眼睛中闪烁的永远是乐观和活力,仿佛永远不熄灭的火焰。
她的的身材挺拔清俊,是风中挺立的一竿新竹,喷张的生命力卓然向上,不屈不挠。
她向他走来,步伐轻快而坚定,如同一只猎豹在丛林中穿梭,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她的皮肤被阳光晒得略带古铜色,带着野外草原的气息,让人感到豁达而舒适。
她的头发束到发冠中,像一片刚修剪过的草坪,显得精神而富有生气。
她整个人明亮但不刺眼,给人一种清新的,充满了阳光和活力的感觉。
……
姜遥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这就是那个让他头疼的苏如画吗?
不!
也许他并没有真的头疼过,也许有什么早就发生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